,她向宿逑打听此行安排。无奈对方并不清楚,她也只好作罢。
……
宿逑在前,领阿萝走下山道,进入一条隐蔽的小巷。
小巷未受水损,入口与尽头皆有燕南军把守。进了内里,便见两侧石墙高耸,向前方延伸。
阿萝行进其间,最初没什么感觉,走得长了,心口就越发积堵,只觉如受铁网捕捉,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冷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这小巷太过奇怪。它笔直、窄长,严丝合缝,像长形的囹圄,不知作何用途。
见了辛朗,她才听对方说起,它是为监管巫人而设——它连通山脚的官衙与巫人群居的蕃坊,可供越国胥吏往来穿梭、随时赶赴盘查。
而所谓的蕃坊,也即辛朗昨夜的住处,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屋。
它是石墙围起的大院,包住鳞次栉比的木棚。每间木棚逼仄异常,仅供一人直立或席地,三壁封闭、一壁放开,内里了了可见。
凡有巫人自翼州入越,经过城门盘查后,先要在蕃坊住上三日。此三日间,每逢卯初、午初、酉初,便有越吏前来,向棚中巫人泼水。
原本昨日,辛朗等人也该有此流程。但翼州才受水害,官吏忙于赈灾、人手不够,巫人数量又寥寥无几,这般规矩便一时作罢。
辛朗说,这是越国百年的惯例,系要祛除巫人的蛮病、以免传染越人。
何为蛮病?阿萝从未听说,辛朗也没有解释。
二人攀谈时,一名少年抵达蕃坊。他自称孙府小厮,道是蕃坊损坏难居,而孙府上下领肃王亲命,已为众人理出客房,特来请众人速速动身。
就此,一行人离开蕃坊,前往孙府。
……
从蕃坊向孙府去,需要通行街巷、横穿整座城邑。
阿萝身着蜡染紫裙,跟随辛朗身后,一壁前进,一壁观察四下。
今日无人布施,百姓分散城内、生活照旧。恰逢粥厂施粥结束,不少灾民手捧粥食、返回养济园,与阿萝等人打了照面。
擦身而过的瞬息,无数道视线如冰锥般射来。
天真如阿萝,也清晰地发觉,那些目光意味深长,像猜忌、鄙夷,也像厌嫌。
凡是巫人所到之处,灾民神态各异,或是捂紧衣衫、谨防偷盗,或是护住粥食、藏食心切,又或是抬手掩鼻、皱紧眉头。
——更多的,则是漠然的旁观。
这一路上,除了眼神,私语声也嘈嘈切切。
因着众口纷纭、话语嗡乱,阿萝无法全听,只捉到零星的字句。
有人说,巫人趁水灾之危、大发横财;有人说,巫人冒领赈济、占大越便宜;还有人说,巫女能歌善舞,若阿萝献唱一曲,倒不吝赏她几口粥喝。
在这如浪的议论里,阿萝抿紧双唇,与族人一起,向孙府缓缓走去。
……
待阿萝离开孙府,时辰已近晌午。
她告别众人,披上越族的罗衣,经由孙家仆役护送,返回都尉府。
孙家仆役领她另择道路,再没有受过异样的眼光。连方才在孙府时,府中人也遵循礼节、如常对待巫人,与先前过街时大相径庭。
阿萝眉眼平静,心神却有些恍惚。
她分不清楚——自己前半日的遭遇究竟是真是假,孙家人的客气又源自何方。
直至回到都尉府,阿萝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迈入后院,瞧见一丛又一丛药草,均是避瘟煎药所需,已受细绳捆扎,分门别类地堆叠,静静躺在院内的石板路上。
一时间,她怔在原处,水湾眉微扬,泛开一丝近乎凝滞的困惑。
小厮笑面迎来:“小娘子,您回来了。”
阿萝点头,没说话。
小厮瞧出她异常,疑道:“小娘子,出什么事了?”
阿萝摇头,仍不作声。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只感觉心里闷着一堵泉,本该奔流四涌,却被巨石沉沉地压住,半点也放不出来。
小厮不解,循她视线望去,还当她是为药草而不解。
“这是郑三娘子率人整理的。”他笑道,“今晨您离府后,她寻来家丁,领着府里的孩子,说是要替您分担些呢。”
阿萝闻言,心潮微微一动。
在她胸膛内的某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了。
面前,小厮仍在絮叨着:“他们一行人又去收捡空场了。要不然,您还能与他们碰上。”
“听都尉说,您要煎避瘟药。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小人从前染过风寒,没钱寻郎中,小命都要丢了。要不是当时,一巫族游医出手相助,小人定活不到现在,哪儿还能跟您见着面。”
“这药草,您一准搬不动。就让小人帮您拿去东厨吧!”
阿萝眨眸听着,便见小厮俯身,自地上捞起药草,夹于臂下,往庖屋送去。
他的背影与她同样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