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怜,给的弥补罢了。
他原先骁勇善战,乃是一员猛将,颇得林丹汗的器重,但自从上次和大金交战失去一臂后,部落里那些人的热络骤然冷却下来。
伊特格勒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了右臂,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骑马射箭,对大汗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对部落来说也变成了一个累赘。
他锋芒最厉时连大汗的亲生儿子都要避锋芒,额哲别说战场上不如他厉害,就是在部落里也没他有声望,部落里的人更是俨然将他当做林丹汗的继承人看待。
可现在失去一臂成了残废,伊特格勒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同情。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没了右臂,他还有左臂,还有头脑,这些人凭什么同情他!
大汗叫他过去只说了要赐他一个新侧妃这件事,很快便让他回来了,是伊特格勒自己不愿意回去。
他偏要证明给那些同情他、看不起他的人看,伊特格勒即便失去了一条胳膊,也是整个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
一整天他都在练习骑马和左手刀,原本在马上双手松开缰绳也能纵马飞奔,现在却因为失去一边胳膊导致无法保持平衡,连马也骑不了。
伊特格勒不知摔了多少次,逐渐耐心告罄,怒火上涌,摔在雪地里并不痛,只不过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这具残废的身体,更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连带着看所有的人都不顺眼,尤其是等在帐篷里的新侧妃,那一身红色的嫁衣刺得他眼睛发痛,仿佛是他断臂时流出的满地鲜血。
知道新侧妃来自科尔沁,伊特格勒愈发烦躁。
谁不知道科尔沁跟大金走得很近,大汗把科尔沁部的女人给他做福晋,到底是要宽慰他,还是来让他撒火?!
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一下午无人掀动的布帘终于被人掀开,脚步声沉重的踏进帐篷。
还不等哈日珠拉转过头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
“滚回你自己的帐篷里去,少在我面前碍眼!”
伊特格勒暂时还没想好该对这位新侧妃什么态度,只想眼不见心不烦,把她们远远的赶到其他不见的地方去。
一下午不见踪影的女奴终于出现,沉默的把哈日珠拉两人带到最边缘的一座帐篷处。
统领都不在意这位新侧妃,奴隶们也不知该恭敬还是慢待,她微微欠身就算作行过礼了,指路后就一声不吭的退去。
哈日珠拉还没进帐篷,便听见从她们的来处传来大声的叱骂,伊特格勒踢翻了奴隶送来的洗脚水,铜盆也被从帐篷里丢了出来。
夜里更冷了,隐约又有了些要落雪的意思,呵气就是一阵白雾。
在科尔沁时,这样的天气里博礼福晋都不许格格出帐篷的,更别说这一路走过来。
听见哈日珠拉轻轻咳了几声,再顾不得细数察哈尔的怠慢,苏雅立刻紧张起来,
“外头冷,格格快进来。”
外面冷,帐篷里也不暖和,这间帐篷里只有一个炭盆,炭火已经半熄灭了,要凑得很近才能感受到一点微微的热意,烟熏味呛人。
她们进来这一下把帐篷里仅存的一点热意也搅散了,苏雅搓着手和脸蛋,在发愁一会儿要去哪里弄些柴火和热水来。
这帐篷里炭火不旺,总该再添些,不然半夜便要熄了,被褥也单薄,格格身弱体寒,若没有暖被窝的汤婆子,恐怕这一夜都暖和不过来。
用热水擦擦也能去乏,还有格格的药也该煮了……零零碎碎有好多活,苏雅白日里寸步不敢离开哈日珠拉,也就没时间去找人问清楚,没人领着的话,她们在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找不到。
苏雅在发愁日后该如何生活,哈日珠拉却垂着眼睛感觉到了一点安心。
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
到察哈尔的第一日虽是冷落,却也没有刁难,她竟然觉得还算不错。
这间帐篷里虽然很小很冷,但那个名义上的丈夫看起来很厌恶她,让她住在最边缘,显然是打算冷处理,若能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哈日珠拉穿了一整天婚服,衣服沉重,玛瑙和红玉串成的头饰也压得她脖颈酸痛,此时才终于得以解脱。
外面还在隐约传来骂声,听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到处都战战兢兢,哪里有空管她们呢?
哈日珠拉拦住要出去找人的苏雅,
“先凑合一宿,明日再说吧,咱们晚上挤着睡,会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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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特格勒的断臂处每到阴天都会隐隐作痛,尤其是冬日的风雪天,天色阴沉着还没有落雪,他的伤处已经开始条件反射般的刺痛了。
骂过了人,又把帐篷里的奴隶都赶了出去,过分的安静让伤口处的痛痒难耐变得犹为明显。
伊特格勒试图用烈酒来麻痹自己,可是越喝越生气,两年前那场让他失去一臂的战争,正是和科尔沁有关。
察哈尔本已经包围了科尔沁,马上就能拿下了,却不知从哪里突然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