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嫁长公主与功臣的排场浩大, 金银如流水一般花出去都没什么可惜的,杨徽音身为皇后,与郑太后一道操持这件事也属应当。
这样的欢庆在宫中亦不多见, 然而宫人们欢声笑语, 宇文家也大张旗鼓,即将成为新妇的朝阳长公主倒不见许多愉色,反倒是沉静了许多。
郑太后爱惜她, 便不教掌上明珠做什么事情, 时常纵容她出去玩,偶尔暗示:“到了并州, 你便不能再养一二小郎君了。”
朝阳长公主偶尔养门客,然而却不大喜欢以色侍人的男|宠, 闻听母亲此言不免嗔怪:“阿娘这样说, 难不成是有心得, 不怕我耶耶生你的气?”
郑太后一挑眉:“我是好心,等你嫁过人, 若宇文家的孩子似你耶耶般善妒成性,你便知道苦了,不如趁现在松快松快。”
太上皇这些年稍见慈和, 虽然外出游玩时夫妻间偶尔也会吃醋, 但几乎不会牵扯人命。
杨徽音在侧正打点长公主的嫁妆, 抿唇一笑, 世间只怕少有太上皇那般人, 戕害起觊觎太后容色的郎君毫不手软, 正如正室悍妒, 施||虐于小妇, 弄得郎君也不敢亲近其他人。
朝阳长公主见皇后含笑, 揶揄她道:“皇嫂笑什么,哥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昔年圣驾御太学,可是将学子们好一顿奚落,听闻大理寺卿上书为父亲丁忧三年,圣人半分夺情留任的心思也没有,利落地允了。”
杨徽音被她揭了底,微微有几分不好意思,然而听朝阳长公主又问:“皇嫂,这些时日伯祷忙得厉害么,我似乎很久没瞧见他了。”
论说皇后外戚与宗室公主之间大抵也不会常见,然而这个孩子不是到宫里陪王伴驾,便是偶尔往她府上去,又活泼可爱,喜欢在她面前掐尖,朝阳倒是将他记得牢。
杨徽音如今忙得焦头烂额,白日里除却内廷事宜,还要看顾太子、替小姑谋划婚事,夜间没了怀孕的顾忌,郎君那里也难脱身,倒没有注意过弟弟这些时日为什么不来。
不过她觉得也还算是好事:“这孩子淘气极了,不是往这里跑,就是往那边去,读书不静下心,怎么能上进?”
她有些时候也有自己的无奈,圣上爱护自己,连带对伯祷的期许也高,两人名为郎舅,实则年龄差距太大,圣上像养一个儿子般宠他,叫随国公府又是高兴又是惶恐。
杨徽音想了想母亲上个月入宫探望同自己说的话,“最近估计是玩累了,也够了,阿娘说他读书习字比以前有长进。”
朝阳长公主稍感失落:“我倒是还有些想他,这孩子还怪可爱的。”
不论是出于自谦还是天下姐姐待弟弟的普遍嫌弃,杨徽音不禁莞尔:“他都快被日头晒成黑黢黢的煤团子了,可爱什么?”
虽是这样说,然而她也知道弟弟很喜欢往清坞去,想想之后与长公主相隔天南海北,大约很难有再见的机会,等圣上冬日提议往骊山行宫泡温泉祛寒的时候,她也将杨怀懿带上。
帝后到了温泉汤池便不再召见外人,杨徽音教人悉心看护太子,告诉杨怀懿哪处是男客可以玩耍的地方,自己往郎君住的丽景殿去。
朝阳长公主很舍不得才一岁多的侄子,安顿过后正欲探望嫂嫂和阿菽,没想到正看见杨怀懿盘腿坐于胡榻,小心翼翼拿着羹匙,在喂这个外甥粟米粥。
像是留守空巢的两只雏鸟,可怜又好笑。
他喂得专注,等到身侧伺候的乳母、内侍和宫人一齐向朝阳长公主见礼,才蓦然抬头,看向笑吟吟的她。
唇微动,却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去。
朝阳长公主不解,走近前来问:“伯祷,是阿菽睡着了吗?”
这孩子常常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
然而低头看去,阿菽正眨着自己亮晶晶的大眼睛,瞧着姑姑和舅舅咯咯笑。
朝阳长公主偶尔童真,也爱招惹小孩子,她伸出手叫阿菽握着,笑着问杨怀懿道:“我听皇后娘娘说,你如今性子静下来不少,读书练武都能在同辈里拔得头筹,不大随人到我府上去玩了。”
她笑道:“是我府上婢媪哪里招待不周,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得罪国舅爷了?”
杨怀懿怀抱着日渐沉重的太子,躲避不得,垂头答道:“殿下何出此言,您马上就要出嫁了,草民身为外男,当然应该避嫌。”
朝阳长公主想过许多理由,然而还从没想到过会是因为这个,笑得几乎要叫他怀中的阿菽蹙眉。
她伸出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