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后的清晨, 凤涟剪掉一支白玫瑰,丰盈的露水浸湿手指,之后, 就会在他发烫的指尖化为一层细密珍珠白的雾, 消散在阳光温柔的照射下。
温柔的白雾,就像昨晚的唐小姐。
方管家从大门外走来,交给了他一袋文件:“这是昨晚紧急收集到的资料。”
凤涟抽出文件, 最上方是她的名字和年龄。
“父母离世, 兄长失讯。”方管家说,“在唐小姐家中寄住, 照顾她的亲朋,早在江河两省开战前, 就带着地契钱款乘船逃走,唐小姐是在去车站的路上被狐妖劫走。”
凤涟的目光停在最后一张纸上。
她在京城还有个远方表亲,表兄与她兄长一起到海外留洋学医。
很有可能,她会投奔这位表亲。
身后的门开了, 凤涟收好资料,交给方管家, 微笑回头。
“早,唐小姐。”
门厅的台阶上, 唐小姐穿着一身宽松的米白旗袍,提着小行李箱, 拘谨地站着,他目光扫过去的瞬间, 她触电般垂眼。
“唐小姐, 要出门吗?”凤涟出声, 声音冷冽, 似乎有些生气。
“多谢你昨晚的收留。”她仍是垂着眼,温婉道,“只是,我与朋友约在京城相见,时局动荡,不想令她担忧。所以,我是来同你辞行的……”
凤涟微微笑道:“理解,赴约重要。只是,昨晚大雨,山路崩断,无法出庄……”
方管家适时道:“少爷,我已联系过市政,可这会儿,北疆政府忙战备,修路一事,不知要拖多久……”
“怎么会这样!”唐小姐眼中蒙了层泪雾,双眸哀婉含情。
凤涟貌似沉思,蹙眉道:“我们倒还好,凤庄避世多年,不通道路也无甚影响,送信之类,靠飞就好。只是要耽误唐小姐赴约了……”
他停顿数秒,走近来,一步跨上台阶,贴近了她,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来。
“不如在道路修好之前,唐小姐就先住在这里,同你朋友写封信解释处境,我会请人送信出去。”
他身上很香,这种香气,令唐小姐心跳不宁,捏着披帛的手指捂住了心口,她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凤庄的少主。
因她一直的躲避,连他具体是何模样,她还不甚清楚。
“可是,令尊昨夜曾说,凤庄不留人类,我再留宿,怕添麻烦……”
“唐小姐大可放心。”凤涟轻轻摆了摆手指,方管家上前来,拿走了她手中的行李。
“黄昏馆,我说了算。”这位少爷低声道。
唐小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小行李箱,等方管家合上门,她收回目光,更是不自在。
她不敢看身边的这个妖。
昨晚,不小心抬眸那惊鸿一瞥,令她昨晚在暴雨中,梦了一夜不清不楚的黏腻缠绵。
老人常言,妖比人魅,有些妖看一眼就能摄人心魄,要人性命。
经昨夜混乱的梦境,她已知晓厉害,决计谨慎矜持,主动避嫌,不再看他。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唐小姐?”他的声音轻柔了下来。
唐小姐打开手腕挂着的珍珠链小钱包,拿出了一张写了名字的卡片,有意垂下视线,双手递给了他。
“我在外读书多年,没有那么多传统规矩,你不在意的话,叫名字就好。”
“唐惟妙。”
他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就像舌尖把这三个字熨烫在纸上,再温柔碾过。
唐惟妙的脸颊火烧一般,过速的心跳令胃部都不适了起来,她退后了半步。是花园里花开的香气吗?热且焦灼的馥郁香气,让她万分想抬起头,看他现在的神情。
“字很漂亮,惟妙小姐,是学画的吧?”
“是……我读江省美专,学一些西洋派的作画方法。”她的回答有了些精神。
“全国第一所允许女子就读的美术学校。”凤庄的少爷点头道,“唐小姐很优秀。”
她红着脸,眼神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大方接过了他的称赞:“过奖了。”
“我有几幅西洋画,海外极负盛名的油画大师赛纳凡所作,你想去看看吗?”
他这番话,没有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