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罢,再不理会她眼中的惊愕,径直倚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谢窈一下子瘫在车座上,先前的底气如烟云散,眼前渐渐盈上一层雾气。
车马辘辘,回到位于永和里的公府已近子时,洛阳城里行人渐散,灯火阑珊,魏王府的正院里却灯火通明,春芜被浸了盐水的麻绳捆在条长凳子上,被两个禁军按着打板子。
“做下人的,不能及时对主子尽到规劝之责,自然该罚。”斛律骁如是道。
火把燃灯,将院子里照得明亮如同白昼,其疾和吴娘子另被捆着,同封述一起被迫立于院中围观。其疾被几名禁军擒住,死死挣扎:“齐贼!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打我!”
他却理也不理,对行刑的、面有不忍的十七道:“二十板子,倘若手下留情,孤就杀了这个丫头。”
又命封述:“孤累了,先回房休息,静之替孤监刑吧。”也不看他是何脸色,说完这一句即进去屋中。
屋内关着的正是谢窈,见他进来,立刻奔过来哭着求:“我求求你,你放过春芜吧……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别打她了啊……”
二尺来宽的厚木板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与春芜凄惨的哭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凄凄哀哀地跪在他脚边求道。
这模样无比的柔顺乖巧,与方才驿站中的冷若冰霜迥乎不同,但看在斛律骁眼里,却如刀割似的疼。
他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她这般毫无尊严的样子。
他甚至、宁愿她像在驿站时那样与他针锋相对,虽然亦是拿刀子往他心里捅,却也远比她现在为了一个下人软活态度、像只小猫小狗卑微地乞求令人舒心。然而卑鄙如他,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留住她。
斛律骁长叹一声,拉她在榻上坐下,容色柔和:“那窈窈还跑么?”
“不跑了……妾愿一生一世都跟着大王……”她螓首飞摇,几滴眼泪洒落在他手背上,滚烫。
“口说无凭,起个誓吧。”
她不假思索,含着眼泪应:“妾谢氏,以陈郡谢氏的名义起誓,此生都不会离开殿下……”
唯恐惹了他不快,又颤抖着手去脱衣服,“我,我侍奉大王……您放过春芜吧……”
相处多月,她自认已足够了解他知晓要如何取悦他,纤手在腰际妃色香罗上一扯,衣裙散如昙花绽。斛律骁脸色一黑:“你这是做什么?”
他在她心里,竟已急色到这境地了么?又暗自愧悔方才仅是让她发誓不离开,还很是不够。应该让她发誓要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只爱他一人才是。
这一扯却令腰带上系着的同心璧掉落下来,摔在榻下脚踏上,斛律骁一怔,眸光霎时晦暗无比。
这块玉,陆衡之也有一块。显然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而她因急着逃离他,什么行李也未带,连他给她的定情物赤绳子也解下来了,却唯独留着那负心之人的同心璧……
“这不是陆衡之的!”
见他眼底浓黑烛火下如有暗流涌动,谢窈忙将玉璧拾起往身后一藏,急急地解释:“这是我婆母留给我的遗物,你不喜欢,我就不戴了。你不要生气,求你放过春芜……”
斛律骁神色这才好看了点,唤外头:“住手。”
外头的板子于是应声停止,春芜的泣声幽微如虫鸣,窸窸窣窣的,是众人离去之声。谢窈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榻上,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
她像个什么啊?
拿自己的身体求人,这样的她,和娼女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她的恩客只有他一个罢了。
斛律骁将她抱去净室里,除去衣物,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坐下,柔声细语的:“窈窈,我一点儿也不想这样。”
“可你真的很不听话。我给过你几次机会了?我对你不好吗?费尽心思也要娶你,给你正妃之位,让你修书,让你授徒,让满洛阳城的人都来笑话我色令智昏,只因你一句不想要孩子,我便连砒.霜也情愿吃,而你呢,说什么,‘愿逐明月入君怀’,说,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然后转头就找人来刺杀我然后跑得无影无踪,你们汉人说投桃报李,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他气得眼睫皆在抖,每说一句心便跟着一阵阵抽疼,所幸隔着重重白雾她并瞧不见。谢窈含泪否认:“我没有找人来刺杀你!”
“我只是想远离你……那些刺客不是我派的。你是对我很好,仿佛我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可我不想要这样的好,我只想回到我的家乡去,侍奉父兄左右……”
“侍奉父兄左右?”
他嗤笑一声,鞠水替她清洗起来,嗓音在水声哗哗间也似染上几分湿意,“你兄长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你父亲呢,你父亲怕引火烧身,都叫你好生跟着我了,为什么你却如此固执,总也想着逃走?”
“我就这么令你难以接受么?非我逼迫,便不肯要我?”
简单的清洗后,他借着水流的湿润将自己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