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只加了一小碗北朝特有的酪茶。谢窈没什么精神,懒懒拣了块荠菜饼就着用了小半碗麦粥。
那麦粥煮得稀薄,令她想起昨夜情浓时被他喂进口中的某样东西来,再无胃口。侍立在旁的小丫鬟更喋喋不休地说着寻个南朝厨子是多么困难,大王是何等地宠爱她,听得她愈发厌烦。
这时管事却来了,说是要带她去看院子。
这儿本是斛律骁的住所,因她初来暂时安置在这儿罢了。她也不习惯与他同榻眠同起居,一心盼着早日搬出,放下玉筷起身:“走吧。”
那院子离他所居的正院却只有半刻钟的路程,掩在一片银杏树影里,四周假山叠嶂,清流翠筱,极是清幽。
正中则对着一片莲塘,时维八月,荷塘之中的芙蓉菱花还没有完全凋谢,水面上芙蓉亭亭,白鹭横飞,有亭翼然立于湖心,秋阳笼下,湖水柔和泛起清波,倒是个诗情画意的好所在。
靠近岸边的水塘处则长满了蒲苇,因长久无人打理,杂草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水面,几十名杂役正在水中刈除杂草,挖出淤泥来,重新种植莲藕芦苇。
“殿下的意思,等年底修缮完成了,夫人就搬过来住。您再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苗木吗?”
管事姓秦,年逾半百,身形微胖,是斛律氏家中的旧仆。见了谁都笑呵呵的,极是和颜悦色。
芙蓉袅娜,翠盖迭迭,立于晨阳秋风中竟意外有几分建康城碧叶红蕖的景致,叫人有采莲之想。谢窈看得双眸渐渐湿润起来,别过脸悄然拭去,语气平和淡然:“再多种一些莲花吧。这院子很好,我很喜欢。秦伯,名字可取了吗?”
“取了,殿下亲赐的名,叫关雎阁。”
关雎……
谢窈有片刻的出神。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首诗她很小的时候就学过,《毛诗》上说,这诗喻指后妃之德贤惠善良,“乐得淑女,以配君子”,陆衡之则告诉她这只是一首求爱的诗。
但无论是哪一种释义都不是她该用的。她不过一个外室,哪里能以这名为住所。
她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眼下似乎是有些喜欢她,或者说,喜欢她这张脸,所以也肯容忍她的冷淡。但她很明白,这种喜欢只是对器物的一种喜欢,和喜欢猫儿狗儿也没区别。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他是不可能将她视为配偶的。倒是这一点点的喜欢,也许能让自己拿捏他。
长日光阴漫漫,谢窈回到正院后无事可做,便同春芜两个将那些从寿春辗转带来、失而复得的《尚书》古籍搬去太阳底下晒,尔后在他书案上拣了卷北地的集子,倚在美人靠上闲闲翻阅,消磨时间。
斛律骁南征归来,朝廷特许他修沐三日,但他公务繁忙,自归来后便一直在府中处置此次南征新打下的那几座城池的安置问题,直到晚间才回后院休息。
他进门的时候谢窈已沐浴过了,披散着乌发在灯下看一本时人写的记录洛阳城伽蓝盛况的《洛阳伽蓝记》,这书文字清丽,精雅洁净,通过记录洛阳城的寺庙而穿插记录风土人情地理,甚至是怪力乱神之事,她看得津津有味,连他进来也不晓。
“殿下!”
春芜刻意提高的声音将她从怪力乱神的故事中拉了回来,谢窈放下书,两人目光相撞,她掩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抖。
好在斛律骁并未提昨日的事,先在软榻上由春芜服侍着脱了靴,随后扔下一张洒金花笺:“宫中太后想见你,就在明日。你去不去。”
太后要见她?
谢窈双目惘然,慢慢走近他拾起花笺看了,愈发迷惑:“大王可是捉弄妾,妾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见你们的太后呢。”
她言语中“你们”“我们”泾渭分明,斛律骁不悦挑眉,长臂一拉将人扯至身边坐下,指腹在她檀口上摩.挲几遭:“窈窈这是找本王要名分?那要看你乖不乖了。”
他暗示之意明显,温热呼吸喷薄在她颈项间,催生一阵痒意。谢窈厌恶他这样轻.薄的对待,面色冷淡地侧了脸去:“贱妾岂敢。”
这一声细如蚊讷,却似兽物在他心上挠了一爪子,又疼又涩。“贱妾”,虽说昨夜是自己骂她贱,然此刻听得这个“贱”字他心里却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他的女人,他难道不想把身侧这个位置给她么?上一世,他可是连皇后的位置都给了她,她却一次次伤他。
他瞬然兴致全无,丢开她:“叫你去你就去。太后肯见你,抬举的是本王,不是你。”
谢窈微松一口气,斟酌片刻又道:“妾初来乍到,不识礼节,只恐闹了笑话,丢了大王的脸面。”
斛律骁以肘支在榻上,懒懒躺着,捻过她一缕乌黑长发绕在指尖缠弄,嗤笑道:“也是,你能做什么?也只能是在榻上给本王……”
鼻尖突兀的一酸,谢窈全身如过电般轻微地发起颤来,别过头去。他目光触到她脸上未及掩饰的伤怀,微微一顿,到底打住了不言:“让荑英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