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衡重伤走不动路, 在床上躺了一夜。
其实他本来是想强行起身回宫去的,可他才挣扎着爬起来, 就被祝安宁红着眼眶按回床上。
殷玉衡疼得脸色发白,可还是笑着安慰祝安宁:“我没事的,不小心受了一点小伤而已。”
祝安宁听的眼睛发酸。
小伤?
如果这也能算是小伤,那还有什么算重伤?
自己小时候被人割肉取血,已经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在心口剜一刀,该是怎样的绝望?
而他就是给师兄带来绝望的根源。
祝安宁浑身冰凉,偏偏这时候殷玉衡还在继续说。
“怎么这么难过,”殷玉衡抬起手,轻轻摩擦了一下祝安宁的脸,“哭了?”
殷玉衡眼里漾起一点点笑意:“别哭,只要你好好的,师兄受一点伤也值得。喝过药了么?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听到“药”这个字, 祝安宁终于坚持不住,指尖隐隐颤抖。
他低下头, 嘴里的血腥味又涌上来,一阵阵干呕恶心。明明重塑后的灵脉前所未有的通畅,可祝安宁却觉得每一条灵脉都在剧痛。
痛到他想拿一把刀, 把灵脉一条条剜出来。
他终于支撑不住, 抬头对殷玉衡勉强一笑:“师兄,我……我去出去一下,你先休息。”
祝安宁踉跄着起身,脚步仓惶地逃出门外。
……他不敢,不敢去看师兄的眼睛。
祝安宁站在院外的风雪里, 雪花劈头盖脸的砸了他一身, 让他清醒了一些。
祝安宁呆呆站了半晌, 忽然抬起手腕,在手腕银镯上一抹。这银镯是传音法器,是那个替他伪装身份的人给他的。
银镯闪过一道亮光,祝安宁满心都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冷冷开口:“你一直在骗我!”
银镯里响起一声轻笑。
“想起来了?”
是啊,他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他都做了多少混账事。
祝安宁难受的直不起腰,不得不扶住身边的梅树。然而他不等他开口,对面悠悠便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想告发我?”对面嗤笑道,“祝安宁,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做的事我都知道,甚至藏书台那本取心头血重塑灵脉的书都是我替你放在那里的。”
“……”祝安宁的手生生扣进树干里,指甲劈裂渗血。
“你去揭露我啊?把你做的好事都说出来,你觉得自己还能待在国师府,还能待在你的公子身边?”
“祝安宁,你敢吗?”
祝安宁脸色绝望的发白。
……他不敢。
对方还在笑:“我的殿下好可怜啊。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师弟是害的自己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他会多痛苦?”
“闭嘴!”祝安宁两眼发红,近乎歇斯底里。
他脱力地靠在墙上,茫然无措。
他好恨,恨骗他利用他的人,可他更恨自己。
“你好好想想吧,”镯子里的声音隐隐有一丝蛊惑意味,“你要是继续替我做事……”
“不可能!”祝安宁眼神冒火。
“最后一件事,你要是帮我完成,我便帮你把以前的事瞒下来。”对面悠然说道,“不为难你,只需要你拖住殷玉衡一段时间,不让他回宫。”
……
祝安宁不敢进屋,只能站在窗外,看着屋里的师兄。
他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他也是这样看着师兄趴在床边咳血。那时候他还对师兄满心仇恨,故意用李光寒来刺激师兄。
那时候师兄是怎么说的?
“祝你得偿所愿。”
如今师兄躺在床上,比以前病的更重更狠,他真的得偿所愿了吗?
过往的点点滴滴都不能深想,越想越恨自己。
可是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覆水难收。
怔怔站了不知多久,祝安宁忽然见殷玉衡从床上起来,脸色一变,差点想要冲进去,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透过窗子,祝安宁看见师兄取出了一柄剑。
师兄抬起手,愣愣地看了许久,才尝试性地挥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