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锦户舞知道咒灵有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挨过来,靠着她坐在钢琴凳上了。
它几乎没有重量,眼眶空荡荡的,却始终在凝视琴键。
虎杖悠仁不怎么懂钢琴,也不懂咒灵的心思(这玩意真的有心思吗?),面色复杂地看着五条悟:“我怎么感觉是老师你自己想玩呢?”
“男孩子的感觉果然不准,试试呗,反正那两个家伙还要迷路好一阵子。我也好久没有看小舞弹钢琴了呢。”五条悟边感慨边伸手在钢琴上按了一个键。
咒灵原先还在犹豫不决,此举被它视同鼓励。
锦户舞听到五条悟话里的“那两个家伙”,猜是坂本帮她请的术师,估计是五条悟为了给自己的学生找练手素材,故意给那两人指了错误的方向。
咒灵的第一根手指按上钢琴的琴键时,锦户舞也不再去思考其他东西了。
虽然她能一拳把咒灵打扁,但却无法祓除。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尝试不同的治疗办法,始终无果。
“高人”找了一大圈,最后的症结还在自己身上。
“因为遗憾产生的咒灵,难道填满遗憾就能让它消失么?”
五条悟放下了勺子,若有所思:“可能有这个道理吧。”
锦户舞的眼睛不同常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优势,可以追溯咒灵产生的精准缘由,因此她得以窥见女孩生前在这里发生的事。
——渴望在钢琴赛中打败所有选手,却在比赛前夕死于非命。
但让她不能理解的是,少女临死前想的竟然不是报仇,而是去参加比赛。
她又问:“那我应该输给它?”
五条悟没有回答,轻轻地笑了笑。
提出问题的人性格顽劣,一向不肯轻易给出答案。
输给咒灵,咒灵可能会因为赢得比赛而填平遗憾,然后消失。
也许不需要术师就能祓除了(?)
但——
锦户舞眼神一暗,目光在琴键上流连。
她还是想赢。
这辈子从未认输过。
她的双手按上琴键,轻快的音乐从指尖流出。
她并不擅长弹钢琴,这首曲子是她六岁那年在琴房,和当时锦户家的家庭医生森林太郎四手联弹,学会的曲子《春日来信》。
她与森林太郎亲密无间,但这是他唯一来得及教的曲子。因为她的双胞胎兄长坚决要辞退他。
她不肯,但森林太郎先妥协了。
她气呼呼抱着糖罐子跑出家门,发誓要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投奔夏油舅舅家,却在半路被咒灵袭击,险些丧命。
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夏油杰,以及——因为进过水而变得空空如也的糖罐子。
她为此伤心欲绝,又暴跳如雷,在地上蜷成圆圆的一团,哭着说了一连串的诅咒,任凭夏油杰如何劝说都不肯爬起来。
然后便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诶呀,’
‘年纪这么小,就会说出这样诅咒人的话了吗?’
她抬起头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走来一片银白,阳光在他的鬓角上折射出星星一样的光泽。
他一边笑着,一边慢慢悠悠地走来,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块包着漂亮糖纸的枫糖饼干:
‘想吃糖的话,只要乖乖开口讨要就会有了的哦,小鬼。’
“唷。”
歪歪扭扭坐在座椅上的五条悟叼着栗子蛋糕,银白的发丝晃动着,“是一个人的四手联弹啊。”
烛光忽明忽现,锦户舞看着他投在琴键上的那片阴影,淡声说:“不管多久,你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她想起眼巴巴地看着五条悟手里的枫糖饼干的那个瞬间,好像时光在此刻又倒回去了。
那一年,家里坚定地辞退了温柔的森林太郎。
父亲也不准她和夏油杰来往,禁止她谈论咒术的事。
但她答应森林太郎永远会记得练习他教她的曲子。
也依然偷偷跑去找夏油杰,并以他为努力的目标。
‘你一个人弹不了四手联弹的曲子,音阶跨度太大了,不要胡闹。’
‘行吧,我这辈子就只弹《春日来信》。’
‘咒术师全都是疯子,你忘了夏油杰犯下的罪行了吗?’
‘我尽量不疯。’
‘你要是非要去什么咒术高专,就别认我这个爸爸!’
‘那叔叔,抱歉了。’
看吧,人要想认输,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
记忆回笼,锦户舞发现自己发了很久的呆,但手指并没有停下。
太熟悉这首曲子了,以至于即使思维一直掉线,身体也绝对不会出错。
咒灵的速度逐渐跟不上了,从弹错音到变得慌乱,逐渐烦躁不安。
最后整个钢琴都被锦户舞一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