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吃的没?”
李厨子几人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来都有些皮懒,这个点他们也不开灶了,便回绝道:“早过饭点了,哪还有吃的。”
“李头儿,您的手艺大伙儿都知道,您随便弄点吃点给我们兄弟就成。这一天下来就早上啃了两个粗面馒头,一会儿还要去换岗,实在是饿得不行。”哨兵把七八个铜板儿往桌上一放,跟同伴一起坐下了,显然是买宵夜的熟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厨子知道他们这些站岗的时常赶不上吃饭,二人跟他也相熟,实在是不好推拒。
但自己喝了几杯小酒,有些微醺,不想动弹,他扭头就见姜言意正坐在角落里喝冷粥。
女娃子生了一副好相貌,想来是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瘦得下巴都尖了,肤色在灯下看着十分苍白,头上还裹着沁血的纱布,更显得可怜。
他动了恻隐之心,道:“这几个铜板你收着,给两位军爷弄些管饱的吃食来,给自己也做份罢。”
封朔握着乌木镶银箸,面上神色莫辨:“这菜……”
亲卫忙道:“属下这就吩咐火头营重做一份送来。”
封朔摇头,又用银勺挖了一块豆腐脑:“这菜……味道尚可,豆腐脑做得不错,赏。”
他的味觉,似乎恢复了些。
他努力表现得平静,不想叫人看出端倪。
但亲卫已十分惊讶,他跟在封朔身边有些年头了,从没见过封朔赏过哪个厨子,这还是头一次,他当即上了心。
封朔多吃了一口什么,他都暗暗记下。
最后发现那碗豆腐脑被吃得干干净净,亲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子用餐顿顿都会有一碗豆腐脑,但以往主子都是尝一口就不会再动了,今日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
亲卫想着,有必要好好犒赏火头营的厨子,特别是做豆腐的那个。
*
入夜,营房外的篝火点了起来。
各大营都已派人前来领完了饭菜,火头营的人也终于闲下来,三三两两在营房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姜言意今天只喝了半碗粗米粥,忙到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分给她们的晚膳是青菜粗米羹配水煮芋头,比起中午清得见底的粥,这米羹的确是粘稠了不少。
军营里,只有将军们三餐才是精米配几个小菜。普通将士早上只有两个荞面窝窝头配一碗粗米粥,中午才能吃上一顿粗米蒸饭,晚上则是青菜粗米羹。
厨房里煮多少饭用多少米和菜都是过了称,要记账的,火头营的人也不敢偷腥。
姜言意端着粥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粗米实在是难以下咽,她不禁想起中午的时候,营房里几个女人给了送饭的两个火头军好处。
她们使些银钱难不成就是为了这样一碗粗米菜羹?
姜言意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几个女人,春香也坐在那边,她们关系似乎不错,不过几人手上都没有捧粥碗。
她们见姜言意看着那边,交头接耳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春香也往姜言意这边看过来。
她跟刘成不知何时又和好了,刻意拔高了打情骂俏的声音,生怕姜言意听不见一般,还递给姜言意一个挑衅的眼神。
姜言意这次白眼都懒得翻了,面无表情喝自己的粗米菜羹。
身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一个满脸麻子的军汉在她跟前坐下,咧嘴笑开,露出一口黄牙:“听说你是新来的营妓?”
他色眯眯打量姜言意:“闹着要寻死,还是个雏儿吧?”
姜言意恶心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直接端起粥碗起身离开。
麻子脸却挡住了她的路,痞笑道:“小娘子躲什么?哥哥我又不吃人。”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姜言意冷声道:“大将军有令,狎妓取乐者,军法处置!”
麻子脸笑了起来:“我就跟小娘子你谈谈心,哪算是狎妓取乐?”
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姜言意心知这人有恃无恐,是料定了她作为一个营妓,不可能告状告到大将军跟前去。
她一个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那就把事情闹大了看看!
她抬手把一碗菜羹往麻子脸脑袋上一扣:“谈你老母!”
麻子脸被烫得惨叫一声,抹掉脸上的菜羹后,做势要打姜言意:“臭□□,给脸不要脸!”
“干什么!”一声沉喝止住了麻子脸。
前来的是灶上一位小管事,跟李厨子差不多的年纪,嘴边两撇八字须,一派精明相。
麻子脸立马恶人先告状,“赵头儿,这女人拿热羹泼我,你瞧把我给烫得!”
赵头儿瞥了他一眼:“行了,王麻子,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
转而看向姜言意,眼皮一耷,“大将军那边来人了,你跟我走一趟。”
姜言意心中一个咯噔,莫不是豆腐脑不合大将军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