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煎好了, 弟弟宋元成拿脚轻轻踢开门,两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
“爹,我把药给搁这儿了, 等晾凉了可别忘了喝。”
“诶好。”
门半开着, 曲漾将其关上, 掩住院中的人悄悄看来的视线,顺带着指尖一动, 在门上设了道禁制。
不动声色做完这些, 曲漾转身提醒:“平时在家谨慎些,门不要总是敞开着。”
宋元成睁大了眼:“哥你小点儿声, 他们耳力好,能听到的!”
宋老爹安详地躺在床上, 闻言哼笑一声:“你不是说那几个问书阁弟子品行不错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防人之心不可无。”原主就是在这上边栽了跟头,再没能爬起来。
“放心, 平常没事我自然不会让外人进来,瞧把你给紧张的。昨个还说有这几人在家, 再托邻里帮忙打点着,就去木偶戏班那儿找活。现在怎的还草木皆兵起来了?”
宋老爹打趣两句, 侧头看眼正在搅拌汤药的大儿子, 心生欣慰。
自己这一病, 儿子肉眼可见的成长了不少。
两人有一中无言的默契, 但同样的话, 传进少年人的耳朵里是却微微发刺。
宋元成皱着眉头嘟囔:“左姐姐他们人很好啊,不至于提防成这样吧……哥你怎么跟只刺猬一样。”
曲漾笑了笑,也不解释,只对宋元成道:“你留这儿看家,有什么动静就去隔壁叔叔嫂嫂家求助。”
“知道啦。”
他提步向外走, 被宋老爹叫住:“那传家宝,你今天要带过去?”
曲漾回过头来,这位枯瘦如柴的五旬老者喘息急促,挣扎着撑床要坐起来,旁边的宋元成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着:“爹你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啊!”
“哥你看你!”
宋老爹死盯着曲漾手上提着的木箱,想平复呼吸,却委实难以平静,颤手指了指:“别的好说,你把那传家宝给我放下来。”
“我现在病重,按你的话来说手无缚鸡之力,平时都放你那不打紧。但你现在要去的是戏班!人多眼杂,你带着这东西过去,可不得被人给惦记上?”
宋老爹血都往脸上涌,那张瘦削的脸急得发红,嘴唇却是起皮苍白,饶是如此,曲漾仍是将木箱稳稳地在手上提着,没有依言留下的意思。
宋老爹厉声道:“我让你把傀儡给放下!”
曲漾摇头:“这傀儡我有用,何况放在家中,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安全。”
宋元成连忙给上气不接下气的宋老爹顺气,嚷道:“哥你听爹话,赶紧把传家宝留这儿吧!”
宋老爹眼里泛着泪花,接连咳了几声,重重捶床。
“你以这傀儡为酬,请那位医师前来医治?可咱们老宋家的根都没了,我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屋里的动静不小,买了饭菜回来吃的问书阁众人模模糊糊听到了点儿,从饭碗中抬头相觑一眼,又接着吃了起来。
左秋棠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
传家宝,傀儡?
随后她又低头一笑,凭这家的底蕴,只怕那传家傀儡也不是什么非凡之物。
不过当初倒是听师父说起过毒傀的传奇故事,还有不到一月便是武道大会,弄个厉害些的傀儡傍身也不错。
过了会儿,屋中的争执声小了,只见那位宋家的大儿子提了木箱往外走,而小儿子则是气呼呼地在他走后,“哐”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院里有人吃完了饭,眼见这动静都不禁看过去。
曲漾朝他们歉然一笑,脚步飞快地向门外走,半路上被左秋棠拦下。
“宋公子这是……”
眼神示意了下手中的木箱,曲漾微笑道:“去住在白云寺的戏班中找些活干,填补家用。”
“这样,”左秋棠了然地盈盈一笑,“说来,我和师兄师弟们青城数日,还未领教过这悬丝傀儡戏的妙处。”
美人话里带着含蓄,曲漾恰到好处地邀请:“明日城东有人娶亲,请了戏班前去‘加礼’,诸位明早若是得空,便可前去一看。”
剪水秋眸静静注视着他,左秋棠问道:“那到时,我们能在傀儡戏上看见宋公子么?”
“姑娘说笑,登台的都是技艺娴熟的老师傅,我才疏学浅,能在戏班打杂已是不错了。”
左秋棠眼里闪过遗憾:“是我唐突了。”
曲漾走后,左秋棠收回视线,又在桌前坐下,置于膝上的手紧攥。
问书阁大师兄放下筷子,“啧啧”两声:“起初我看这小子对师妹处处温和有礼,还以为又是个裙下臣,没成想啊,竟是个不解风月的!”
师弟摇了摇右手食指:“诶哟,不止呢,这家伙可狡猾得厉害。师姐那委婉的提示,谁能听不出来?换作是别人,早就巴巴地邀请师姐一同去看这傀儡戏了。”
“结果他呢?比师妹更委婉地提示,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