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谷溪永远记得, 小女儿第一次洗碗的场景。
天赋异禀的小牧师就像是潺潺的清泉,稍不留神就会被外界的各种因素污染,因此, 在六岁之前, 百里家的嫡系女孩都必须待在本家,接受本家的教育, 直到她们心志稳固,才会慢慢步入社会。
宓茶第一次洗碗是四岁,那时候的她还从来没有踏出过百里家的大门,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她够不到水池,踩在一条小板凳上, 百里谷溪就站在一旁看着,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宓茶完成得很好,直到最后一步, 稚嫩的小手抓不住大碗,在沥水拎起海碗时,不小心将碗打碎了。
她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抓破碎的瓷片。
没吃过亏的小家伙这一抓抓得扎实,虎口紧紧地贴上了锋利的边缘。
她从来没有受过伤, 不管做什么,身旁都有能力者在一旁监护, 这是宓茶第一次亲眼见到红『色』的血『液』从自己的皮肤里流出来。
偷偷在厨房门口观察情况的宓爸爸看见小女儿左手鲜血淋漓时, 崩溃得差点尖叫,妈妈则要淡定许多。
“妈妈, 流血了。”宓茶茫然地扭头去看百里谷溪,把自己变红的手伸出去展示给妈妈看。
她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非常新奇也非常难受, 让她想哭。
求助完妈妈之后的三秒,宓茶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呜咽。
她流血了,她好痛。
百里谷溪弯腰,她抱住了女儿的腰,把面朝着自己的小姑娘调了个个儿,让她回向了水池。
“把水龙头打开,”她道,“用水冲洗伤口。”
泪眼朦胧的宓茶扭头,期艾地望了她一眼,“为什么呀,妈妈不是牧师吗?不能一下子治好觅茶吗?”
“妈妈是牧师,可妈妈不能永远在你身边呀。”百里谷溪推开了水龙头,拉着女儿的手放去了水下,“以后受伤了就这么做,记住了吗?”
“没有。”宓茶不哭了,但打了个哭嗝,也或许是饱嗝,她刚刚吃完晚饭,小肚子圆鼓鼓得像半个皮球。
“嗯?”百里谷溪诧异地回眸,“哪里还没记住?”
她刚问完就被小女儿抱住了。
宓茶仰着头,她站在小凳子上还没有妈妈高,那双眼睛却要比九天之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她蹭着百里谷溪的下巴,小身子柔软地扭来扭去撒娇,“为什么妈妈不能一直在觅茶身边?觅茶不会离开妈妈的。”
……
可现在,那个黏着她的小女儿抱住了另一个女孩,她站在女儿的对面,仿佛是她需要警惕的敌人一般。
百里谷溪无奈地暗自摇头。
百里的嫡系子孙的婚姻中,向来都是男方入赘,本以为身在百里家,她不会面临女儿出嫁的问题,可没有想到,才刚过十八,觅茶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孩,里里外外都向着了别人。
还是个女人。
百里谷溪不想做一个恶婆婆,可当看见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变成了别人了的时候,她心中除了无奈,也确实升起了两分幽怨。
沈芙嘉注意到了百里谷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要想在这样一名成熟的女『性』面前鼓起勇气并不容易。
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第一个打招呼,“阿姨好,我叫沈芙嘉,冰系轻剑士,是茶茶的…”那刹之间,“舍友”和“女朋友”两个称呼在沈芙嘉脑中飞速蹿过。
从下车以来,宓妈妈的表现并不像是宓茶所说的充满“善意”,女仆们反常的表现、出乎宓茶意料的双国旗轿车,都侧面地说明了一点——
这位百里夫人在暗示她们之间的差距。
她绝不乐于从自己口中听到“女朋友”这样的称谓。
沈芙嘉抬眸,对上了百里谷溪的双眼。
那双眼睛如此深邃,像是一汪夜『色』中的大海,月光粼粼,海面温柔地起伏波动,可在海底之下,却是见不到一丝亮光的黑暗深渊。
她挺直了脊背,脆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是茶茶的女朋友。”
这句话一出,408几人皆是讶然,尤其是沈芙嘉身旁的宓茶。
谁也没有想到,沈芙嘉竟然如此直白,这不像是她迂回委婉的风格。
百里夫人面『色』不改,她眼角的笑意深了两分。
“你好,”她伸出了手,“我听觅茶提起过你,优秀的学生会长。”
她回避了女朋友这三个字,改用学生会长替换,直接将沈芙嘉的定位排开到朋友之外。
年龄比觅茶还大些,却只有九级下阶;
普通家庭出身,除了学校所教的课程以外没有任何特长;
初中起便大肆笼络身边家境富裕的同学,功利心极重;
最重要的是——冰系能力者,四肢关节里却残有冰毒。
百里夫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