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樊师弟走上前来,和阮慈站在一处,笑道,“昨晚饮酒时,便觉得此子刻意示人粗豪,有些过犹不及,只怕暗中有所谋划。是以在他身上略动手脚,也算是做个防备,感应到他往城中深处一路行来,小弟也是有些好奇,便悄悄尾随在后。没想到他真想对慈师兄动手,看来,慈师兄进门时他也在场,心底亦是知道,这银簪并非如慈师兄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阮慈冲他拱了拱手,算是谢过樊师弟援手,又笑道,“看来昨夜我说的话,没有一个人当真——樊师弟可想看看这枚银簪么?”
樊师弟摇头道,“银簪虽好,但对我无用,我已有了路引,便是再得来又能如何,反而可能会令慈师兄陷入危险。于我来说,昨夜和慈师兄一席夜话,我们二人的投契,比这银簪更是宝贵。慈师兄不嫌我修为低微,对我另眼相看,这许师兄却看不起人,我这个人便是这样,谁对我好,我就十倍地对他好,谁对我坏,我便百倍地对他坏。”
他昨夜待许师兄倒是殷勤,只怕当时心中已打定主意,要许师兄为无礼傲慢付出代价。阮慈心中微凛,不由想到鸩宗弟子,但鸩宗弟子下毒倒也无需通过酒液,光是六识便已足够,再说阮慈有东华剑镇压,本就不怕毒力,而且神念丰盛,多持一个避毒咒也是无妨,也就把此事撂在一边,笑道,“这许师兄真是自寻死路,我虽被本地人轻视,但要收拾他还不在话下,便是他看不起的樊师弟,拿下他也是轻轻松松。”
说话间,本地居民已上前和樊师弟交谈,樊师弟含笑应付了过去,阮慈在旁听着,也是微讶:许师兄在城中出手,触犯规条,将被打入天牢三月,那里是绝灵之地,若是灵玉不够,必然会因为灵力枯竭修为大跌,动摇道基甚至是折损其中,都不是没有可能。
“此前恒泽天开放时,好像没听说幽影子民对进来的修士这般不客气。”她仔细回想第五苍的记忆,“修士折损,多数是因为彼此相争,又或者是误入险地,被妖兽杀死。好像没什么人大闹城镇,乃至被幽影修士捕杀,若是修士在城镇里相争,幽影子民也是不管的。”
“看来这一次,永恒道城的出现也令许多事有了变化。”樊师弟沉吟道,“这方天地既然是道祖残余,那么内景天地也必然是横贯修道始终,之前历次开放时,修士所见也并不一样,其时可能道祖尚未成道,所以城池中较为和平,规矩也就松弛了许多,我们这一次,永恒道城已成,道争开始,城内的管束自然也就严厉一些。”
阮慈和他看法相近,因道,“若是这次进来的修士不够机变,还按老一套行事,不能沉下心来体察变化,只怕是要吃亏的。”
樊师弟冷笑道,“若真这般蠢,那也是活该,秘境之险方方面面,稍有不慎,只怕便会身死道消。我不喜欢那些蠢材,便是多看他们一眼,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在樊师弟心里,阮慈自然是和他一般的聪明人,李平彦恐怕便不是那样聪明了,但也并未愚蠢到惹人讨厌的地步。阮慈承了他的帮助,受了这不大不小的人情,便也要给予回报,因笑道,“承蒙樊师弟高看我一眼,那我也便劝你一事——这道争一事,师弟还是不要牵扯其中为好。城防的活儿,师弟若是信我,便莫要参与了。”
她昨日这般劝告李平彦,李平彦明显不能理解缘由,但这不是他就十分愚笨,而是李平彦深知阮慈二女无法融入此地,便是因为她们知道了此地的‘真相’,因此他是不愿深思,只听阮慈安排。樊师弟听了阮慈的话,却是双眸闪闪,显然随之泛起许多思绪,旋又展颜笑道,“师兄既然有劝,小弟听从便是。”
阮慈不由开了个玩笑,“师弟对我这般柔顺听话,倒是让我想到昨日你对许师兄的样子,心中可有些害怕呢。”
樊师弟也是莞尔,望着阮慈认真地说,“我对讨厌的人从来不会留手,但在欢喜的人面前是极听话的,慈师兄无需担心。”
他面容清秀,说到最后面色微红,似是有些羞赧,腼腆之处,令人忘怀了他的深沉狠辣,阮慈心中暗道,“这个樊师弟真是有意思,他想得要比寻常人都多。”
昨夜两人的确聊得投机,阮慈也觉得和他算谈得来,如今樊师弟既然公然示好,她便邀请樊师弟一道往前探询,看看这永恒道城究竟有多么阔大,‘真实’一面延展到哪里,又是否能找到通往金丹城区的入口。
樊师弟欣然笑道,“小弟也正有此意,一路跟随师兄时,便想到师兄恐怕是在寻找这幻境的极限,也是暗自留心,到目前为止,我等所踏足之地全都鲜活真实,道祖余威,竟至于此?我们走过路程,已有数十里,却还是没到这幻境的极致。”
阮慈道,“我们在城外时,八城门走过了三处,也有不少修士是从别的城门过来寻找亲友,从他们口中判断,八城门这一次是都开了的,那么按理来说也都有修士从城门中进入,我们不妨先往朱城门方向走去,计算一下路程,以此来推断道城大小。”
樊师弟对他看得上眼的人,当真是乖顺可亲,同阮慈一道继续前行,又提起昨日未完的话题,“此时只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