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争这两个字, 对琅嬛修士震撼颇大,但在恒泽天幽影居民心中,却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生于道争之中, 死于道争之中, 从生到死, 道争都永远未曾止歇,只是敌手有所不同, 对他们来说,‘非争’才是异常, 因此对李平彦这些外乡人,也不免有些道祖眷民的高傲, 那祝队长吃了几杯酒,便打开话匣子,有问必答, 唯独对阮慈的说话,毫无反应, 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
阮慈也不在意,每有疑惑,便请李平彦帮忙发问, 祝队长乃至其余兵士都是一一说了,有许多事情,琅嬛四人听了只觉得有悖常理,但幽影兵士却觉得这乃是天经地义, 便比如这极高的报酬与极便宜的资源,他们便是视如寻常,笑道, “我辈修道,是为了旁人修,还是为了自己修?是为了己身修,还是为了灵物修?这些灵酒、灵食,固然能滋补肉身,提高修为,但也动摇道心,怎么都比不上己身修来的法力那般纯正,我等偶然来酒楼,也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若说服用灵物增强修为,这般愚蠢的想法却是绝不会有。”
琅嬛周天的修士,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愚蠢,资质越高,便越是需要各方栽培。阮慈道,“可若是这般,怎能在寿限来临之前修到下一境界?”
李平彦帮她问了,祝队长大笑道,“若是修不到,那便下一世再修,有什么打紧的?”
阮慈心中也猜到是如此,因此并不意外,但在李平彦等人心中,修道人只修这一世,几乎已是天公地道的常理,祝队长这般一说,三人都是惊讶非常,李平彦道,“难道人人都是如此,这一世不成,下一世再来?可再来的你,还是原本的你么?”
祝队长身边一名青年叫道,“真灵不昧,尘埃拂拭,我又如何不是我?只需要师长点化,昔日记忆袭上心头,我便又是一个我。”
祝队长笑道,“正是如此,你们莫看猴儿毛毛躁躁的,其实他便是元婴大能转世,这已是他第七次转世了,积累甚厚,这一世或许有望洞天呢。”
双方实在不同,众人均感难以接受,许师兄听得诧异,他本来只对道争有兴趣,听到阮慈细问这些还很不耐,此时却也不由问道,“难道贵方修士,入道之后便只在山中打坐,静静参悟道意,就这样永远修持下去,直到寿数用尽,修到哪里便算是哪里,连师门也不需要?”
祝队长道,“差不多便是如此,我等从小在家习字读书,到了一定年岁,都要去学堂上课,凭借灵性机缘,各自择选一门功法,便得了玉简,此后修行,便在己身参悟之中。修到哪里,全看道心缘法,若是这一世不成,那便下一世再来,此方亲友,若是有缘,自然能够再见。”
众人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阮慈轻声道,“他们的亲缘感情肯定也很淡,毕竟个个都不知从何方转世而来,又不知要转世去何处。”
祝队长仿若未闻,举杯饮了一口酒,樊师弟有些挑战地问,“若是这般人人都有来历,那么还有什么人操持贱业呢?便如同这端菜的小二,他若是洞天真人转世,还肯服侍我们这些小小修士么?”
祝队长道,“何来贱业?你又焉知将来修到高深处时,缺的是否就是今日在酒楼中操持的一段体悟呢?”
他神色逐渐转淡,放下酒杯,冷冷道,“是以我等修士,对任何人都不会失了礼数,便是今日弱于你,也不代表他过去弱于你,更不代表他将来弱于你,谁知道将来他会不会又是一个道祖?我劝诸位兄弟,在我们永恒道城,不要轻视了任何一位子民。”
便是樊师弟,也是听得惘然若失,席间一时安静下来,李平彦换出笑脸,举杯敬酒,“这般盛世,我等穷乡僻壤之徒只能仰视,多谢队长教导,我等饮胜!”
众人连声应诺,氛围方才重新热络起来,阮慈又乘势请教祝队长,若是独自苦修也能得道,为何又要介入道争之中,祝队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等这般道统,乃是道祖流传而来,道祖要争,我等自然要倾尽全力,若是道祖败了,我等便是侥幸逃脱,没有和道城一起湮灭,将来也要被其余道祖统领,也许便要换一种活法了。再说,道争虽然无尽,但只要心中不愿,也无人前来相强,什么时候你不愿做这兵士,走便是了,不会有人来拦阻的。”
他身边那修士猴儿笑道,“我们队长便是如此,只怕再过两年便要回山修行去了,待到破境金丹再回来城中,不过到那时却也不会再回到队里,只怕不知要几世才能再见了。”
李平彦细问之下,才知道金丹修士,官府自然另有任命,元婴修士也是如此,每一层修为的战场都不一样,他们所在的这座道城,战场以筑基期为主,再往深走去,还有金丹、洞天乃至道祖级别的战场,却并非如今的他们可以轻易涉足。
一日十二个时辰,劳作了六个时辰,调息两个时辰,再是吃了两个时辰的酒,祝队长一行人便辞去要再休憩一番,饶是众人还有许多问题,也只能等日后有机会再来请教了。送走那一队兵士,四人面面相觑,都是许久没有说话,良久,那樊师弟吐出一口气,道,“我曾听说,本方宇宙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