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公子又做川味菜吃。”阿言明显甚为高兴。
苏遥便让他去坐坐:“还蒸螃蟹,先等着。”
今日这顿格外丰盛,从宫保鸡丁到水煮鱼,都是麻辣鲜香的川菜,铺陈一桌子。
还有两笼热腾腾的整螃蟹,蟹黄都流出来,甚为肥美。
傅陵拿起一只肥大蟹子,先让阿言一句,就给苏遥剥开一小碟子蟹肉蟹黄。
他剥蟹的手法格外灵巧,汪顺都看得眼花缭乱。
傅鸽子推来一小碟姜醋:“蘸着吃。”
二人这副恩爱模样,阿言已见过许多遍。
也放心下来。
他从前没有身份,只担心傅陵这样的世家子弟欺负苏遥,但后来听闻傅陵救苏遥时所做的事,便也信了他的一片真心。
如今看来,也没信错人。
信错了也不要紧,苏遥背后是他,给傅陵十八个胆子,也不敢把苏遥怎么样。
阿言这顿饭吃得甚为畅快,堪堪吃罢,正坐着与苏遥剥橘子,又听得汪顺来喊:“宁远侯到御书房候着了,陛下与他约好今日见面的。”
苏遥不由道:“若是忙就先走吧,左右我还要住个把月,不急。”
阿言只好停手,将刚开个口的橘子递给傅陵,笑笑:“也不是什么急事。公子知道宁远侯么?与沈家九公子结亲的那位将军。”
自然是知道。
沈国公家的九公子模样周正得像画样子,上赶着说亲事的高门大户,能从旧京排到大西北,旧京中无人不知。
排到大西北这话,本是旧京中说着玩,谁知,还真让从西北回京述职的宁远侯给英雄救美救走了。
旧京那时传得沸沸扬扬,颇是桩茶余饭后的美谈。
阿言又弯起眉眼:“他这次回京,已同我说过,想让我帮他给二弟赐婚。宁远侯的二弟是个跳脱性子,在军中历练几年,谁知就喜欢上边塞共事的一位文官了,闹得军中都知晓了。”
“这位年轻文官,可在西北战事与灾疫立功不少。说来公子也熟悉,正是许泽许先生。我原本有意,将他升入京中,可如此一来,倒不好硬让人分开了。”
苏遥倒不甚意外。
许泽当年进京赴考,春闱也是一次得中,只是名词不高,去了座边塞小城任职。
他原本与苏遥断了联系,但两三年前,又开始陆陆续续地通书信。
也与傅鸽子写过一封,只是苏遥并不知道。
许泽遇上苏遥时,年岁正小,又处在一无所有的状态,于那时见到苏遥这般温和亲切之人,实在很难不动心。
但他一无所有,又不甘留于旧京做一辈子画师,便独自一人去寻前程了。
他选择前程,便是主动退出,再不可能与苏遥有任何机会。
许泽也明白,因而头几年,很是有些不甘心。
但这分不甘心,在他忙于西北边塞事务之时,便也渐渐放下。
他对苏遥的爱慕,或是依恋,终究在时光中消散。
本来么,初恋就是用来纪念的。
他忙过几年,便察觉,如今就算把苏遥给他,他也不大愿意与苏遥在一起了。
时间无法倒回,人也总是会变的。
许泽想通之时,窗前正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落在苍茫山脉间,像一层素素的银霜。
他便念起那年于大慈安寺抽到的糕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机缘巧合。
那命运待他并不薄,他遇上了一个磨人精。
宁远侯的二弟,与他哥哥一点都不一样,又张扬又跳脱,像旷野上炽烈灼热的日光。
许泽还挺喜欢这轮小太阳。
他与苏遥的书信中,也隐约提起。
苏遥知道些,今日才得知这小太阳,原来是宁远侯的胞弟
阿言又给苏遥倒盏茶,笑笑起身:“我且去听听他如何说,改日再来看公子。”
苏遥将他送出门,雨珠子却又大起来。
汪顺瞧着今上唇边一抹笑意,不由笑叹:“若是苏公子能一直住在宫中,陪着陛下,就好了。”
阿言笑笑,偏头瞧他:“我可不舍得。”
汪顺也不过如此一说,若能从笼子出去,又有谁想在此处待一辈子呢?
但他抬头,望向这位年轻的君上,便莫名觉得,今上是愿意的。
“因为比起出去,我更愿意在此处。只有这样,天底下才会有更多像苏老板这样的人。”
阿言似乎察觉他的想法,随口笑道,“四海升平,长治久安,才能保得天下的黎民百姓衣食无虞,一生平安喜乐,不是么?”
我愿苍生再无疾苦,愿江山再无战事,愿这太平盛景,能长长久久地绵延千古。
若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便穷尽我这一生,也是值得。
阿言笑笑,瞧着檐外潇潇风雨,又不由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