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
看着几人一脸忧虑的神情,郭元振又笑语道:“钦陵悍名昭著,诸位有所忧虑,也是人之常情。但眼下青海时令所限,仍未破荒,大部迁徙,实在不易。若噶尔家果然出兵来攻,半道仓促迎战不如据此境地坚守,以待国中强援……”
“可是、可是……”
听郭元振这么说,柳青顿时一脸的情急,连忙开口打断郭元振的话。
郭元振却并不打算仔细倾听柳青的争辩与诉苦,只是摆手说道:“当下青海势力之所对抗,乃是大国之争,远非钦陵区区一悍臣能为左右。其部缩守伏俟城,才给了诸位归义求全的机会。事态如此,你等也各有体会。其来攻与否,尚在两可,无谓因此疑惧乱我阵脚。
郭某既然身入此境,便绝不会对诸位诉求置之不理,同荣同辱,应有之义!唐家雄功在即,岂会坐视臣员危亡而不救?即便势成至险,郭某既然在此,当赴死于诸位身前!”
“府君高义,导引我等归顺大唐,更约誓同生共死,我是信得过府君!如今青海已非旧时天地,即便大论悍然来犯,更复何惧!”
胡酋句贵这会儿也起身表态道,而柳青与慕容道奴见状后,虽然心底仍存几分迟疑,但也不便再表现得过于怯懦。
见几人暂时被稳定下来,郭元振才又说道:“早年蕃势猖獗,唐家于此用力颇有不继,不乏陇边士民因此流落寒荒,思乡流泪,让人心酸。今王臣再赴此乡,绝不能视此生离死别而不恤。所以请诸位但有余力,能够助我收抚此间流离之唐家士民,先行送返故乡,不要让这些苦命人众再受狼烟虐害,埋骨异乡!”
听到郭元振这么说,几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这么说只有唐家士民在你眼里才算人命,要提前召集送走,而我们却要留下来帮你抵抗大论钦陵的进攻?
“作此请求,也是给诸位指点一个积勋的方便法门。我大军不久之后便要深入青海,届时流散青海之士民必然蜂拥来投。今次圣人亲掌军机,扬威破敌之外,更有抚恤救亡的大计,救活一人之功,更胜斩首一贼。诸位若能勤于救助,则大军入境之际,兵不血刃、先功已得!”
常同这些胡酋打交道,郭元振自然深知该要如何驱使这些虎狼鹰犬,一手画饼的技法早已经炉火纯青,张口就来。
果然在听到郭元振如此表示后,几人心中些许抵触便荡然无存,各自心中计议起来,而柳青更是直接表态单单她木卯部中便有上千名唐人在此,即刻便可交付出来。
如此一番计议之后,一直到了深夜,众人才散开休息。郭元振却并没有直接入睡,而是唤来李祎吩咐道:“你所部人马休养两日,待几部交付我国亡民之后,即刻护送东归。胡性狡黠,情势反复不定,我等领事者尚有智勇可恃,但那些深受灾害的士民们,实在不可再受危害波及,尽早送回国中,让他们能安养余生。”
“可府君独留于此,若情势再生波折,我担心……”
听到郭元振的吩咐,李祎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胡性虽然狡黠,但其所思所欲,我观其如掌纹一般。”
郭元振摆手笑了笑,不无自负道:“况且我又是什么俗类,谁敢擅加虐害?皇命使我,身后几十万大唐精军是我后盾,虽独步狼窟,有何惧哉?”
见郭元振说的豪气干云,李祎不免也是大受振奋,同时忍不住叹息道:“憾我并无府君如此驱胡用命的调教之能,否则狼窟并行、驱胡杀胡,也是一大快意!”
“少年气盛,便是至宝。雄主治世,丈夫但有壮志不损,何患功名不著?只可惜我知遇时晚,蹉跎多年,恐时不我待,才要行险斗狠、追回旧时,不复主上赏识之恩!待到来年,四海沐恩、寰宇宾服,后辈但有志力能守壮业,便无需再舍命搏功。”
郭元振上前拍着李祎的肩膀,望着那英气勃勃的脸庞,不无羡慕的说道。
稍作抒情之后,他又沉吟道:“眼下留于此境,也是希望能为大军探明前程。钦陵绝非善类,一番隐忍让人不解,居心如何实在难测。今次于其巢侧策反挑衅,无论其人如何应变,都可窥其肺腑。”
如果仅仅只是木卯部归附与否,自然不值得郭元振亲身入此的犯险,他此番到来,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试探一下钦陵的真实意图。不独木卯部,甚至就连他之后又招来的两部胡酋,也都是试探钦陵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