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鸠浅在深夜中煎熬之时。
剑渊以南,问仙群山之中的一处不起眼的山峰之上。
一个女子正跪于一个侧卧于卧榻之上的男子身边,日复一日地看着男子清秀的面庞。
她叫佟悠柔,卧榻之上的男子的狗儿。
她是世间唯一一个在玄同境内走了两步,知了所欲,知了因果,还没有被驱逐天外的人。
此时,她看着卧榻之上的男子,知道他正在经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里的他,叫做巷歌。
现在是元龟纪元,那个时代是人始纪元。
佟悠柔伸出手,轻轻在男子眉间一点,一大片光景像是洪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缓缓勾起了嘴角,入了他正在经历的梦。
......
黑衣白发,恍然间似有白雪漫天,却骤停不坠。
一个男子,睁开了眼。
他是巷歌,巷歌,但他不知道,这是他。
其实我们战胜不了的只有我们天性里对未知是否存在的恐惧,微蒙一抹,是虚无,也是深渊。
“你,站在我的刀前,何必!”
虽千万人,未有往者。
身前最后一人,身后伏尸千万。
巷歌自出生在这个世上便是与杀戮相伴,得益于杀戮而生。
有一四方,楼宇豪华,暖血为漆,断臂充梁,镶头颅饰,人发作青丝帘,人骨酿脊髓酒。
此等大恶之地,何以存于世间?
“滴,滴,答,答......”
男子紧紧握刀,看着拦路之人,眼中没有慈悲。
刀上红水轻轻落,谁敢听这假雨声?
“可否收手,不杀?”
拦路之人声音抖颤,还未交战便已经遍体生寒。
站在巷歌的刀前,是他此刻最大的勇气了。
收手?
为何你们不知道收脚呢。
巷歌觉得这个人活得糊涂。
他不懂。
“劝我者,没有活下来的,今,你也一样。”听劝?巷歌如今皓首寡人,万里天下,谁有资格劝?
话罢,巷歌刀伸前,步不停,人走,头落。
天地间,如有人在人之外,便是他了。
有人说他本就死了,有人相信他还活着。
他没有修为,应是凡人。
但是他此时漫无目的的走着,对于那些挡他路的人,耽误他一分一秒都得用命来换。
他是不会停下脚步的,在他不想停下的时候。
夜夜夜夜,又是夜。
月圆,圆的让心里所有的念头如同灰烬裹风般飘散。
我是在找谁呢,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总是觉得这片天地原是看过的。
巷歌心里无数次的空落,越想越空落。
在巷歌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人声鼎沸。
“各位前辈,好友,以及可能一辈子遇不上的陌生兄弟,今日我们聚在一起只剩下一个目的…...”
此人双十年纪,带领着一群看不到任何共同点的人。
他们或长或幼,亦或者为匪为侠,甚至有人亲如手足兄弟,有人不共戴天。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此刻居然没有一丝的抗议和反驳,就在年轻人的带领下一步步的走向巷歌
巷歌,身披一袭迷人而更危险的黑衣白发。
他依旧抬头只看月亮,耳边是一阵阵的谩骂和侮辱。
他们在宣泄内心的苦,痛,仇恨,以及愤怒。
巷歌听着,面无表情。
忽然,巷歌觉得气氛变了。
下一刻该用刀了,他们终究会骂累。
正戏总是需要彩头,彩头都是红色的。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翻腾穿梭,这些人简单而又简单的挥刀。
一群人挥刀,砍他,用尽全力的砍他……
天上,有雷霆翻腾过云雾。
一人,一棺,凭空而现。
这个人就远远的站在天上,看着巷歌在人堆里穿梭。
他也曾失望过,只觉得自己此时看着就好。
只是当他看到最后的断臂残肢时,他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对凡人最大的慈悲了。
他不懂,有些人为什么不问就能将刀砍下去?
口口声声地叫嚣着正义。
不怕杀错吗?
没死的就是罪过?
只在心里默默的希望着他能记起点什么,死的终究还是他爱的那片地方的孩子。
棺材的盖子,从里面被推开了。
“你终究还是向着他的,时光可会眷顾你?”
一个女子从棺材里探出了头,又说出这幅话。
他记得,她说了很多遍,从那个失去记忆的家伙降落在这个凡国开始,再过几年就快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