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我也得赢了!敢背后让我出丑?呵,踢到铁板了!”
流香红着眼睛,哽咽:“姑娘不要含参片,就撑着病体去跳……不要刻意掩饰,就要病着……西子捧心!”
“西子捧心?!”
程英嘤心跳都慢了半拍,又是大喜,又是感激,又是七上八下。
临阵舍弃飘飘若仙,改作西子病弱,办法是好办法,但太冒险。
她的风寒一直没好利索,这阵练舞都是靠参片提神,若不含参片就去跳《凌波》,甩那九尺水袖,根本就没力气撑。
“尹氏怎么还不上场?怕了不成?也是,杨家女《惊鸿》绝艳,谁都没个胆比了!”
因为等待时间过长,百姓议论纷纷,调笑着尹氏怯场,御台上龙颜亦是微怒,竟没有一个唱好的声音。
程英嘤狠狠揪了一把小臂,疼痛让脑袋清醒,她看向御台,钱幕噙笑,向她点点头,苏仟和钱薇略有担忧,秦南乡站在后面,看不清她是什么神情。
砰,一声重响,程英嘤扔了参片的药盒,戴上白罗面纱,走上临风玉台,若个女将军上战场,她程十三,砸场子来了。
女子首先向怀抱箜篌的赵熙衍示意,向还在议论杨氏的看客一瞪,向高高在上的帝后一笑。
“臣女,尹笙,舞名《凌波》!”
赵熙衍指尖一拨,箜篌声入云,鲛绡水袖一挥,西子捧心惹人怜。
……
程英嘤不知道是怎么把舞跳完了,没有含参片,没力气撑都是硬撑,众人看不见的舞裙内里被虚汗浸透,一阵阵的眼前冒金花,天晕连着地转汹涌。
度日如年,咬牙切齿,终于赵熙衍的箜篌最后一个音落下,程英嘤水袖落下。
很安静,她不知道是不是病得太重,出现了错觉,那一刻很安静。
然后铺天盖地的桂花枝向她扔来。
……
“姑娘!奴婢扶你下去!是奴婢!”流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压着哭腔。
走下台子,隐约看得苏仟,钱薇,赵熙衍赵熙彻,还有容巍,都急匆匆朝她拥来,传郎中备煎药的吆喝嘈杂。
唯独不见钱幕,和秦南乡。
程英嘤扯扯嘴角,想笑,没力气了,病来如山倒,伤寒来势汹汹,顷刻就凿碎了她五脏六腑。
“小十三赢了…”
这是程英嘤清醒前最后一句,是她目光遍寻先生不得,带了孩子般骄傲又微微落寞的一句。
而风波靶心的正主钱幕,正远离西子湖畔和人群,跌跌撞撞的往钱府回。
因为所有的热闹都凝向了终选,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男子。
他就一个人,走在十月的秋风里,脚步很是不稳,一步步踉跄,非得一路扶着小巷马墙,才能堪堪前行。
风起,南国凉,紫衫萧瑟,这抹背影像是失了魂,荒芜人间如堕梦里。
隐隐听得他一路呢喃:“赢了……她真的赢了……真的赢了……”
就这么闯回钱府,穿过太湖石竹影落,钱幕来到钱家宗祠,然后扑通跪了下来。
太过沉闷的一声,是膝盖重重磕在白石地板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忠孝盛大,清芬世守,历代君王的御赐牌匾,高悬黑瓦之下。武肃王八训,武肃王遗训,钱氏家训,千百年来的家训当头,朗照后世子孙。
江南钱氏,名门之统,吴越民心归一,青史无暇丹心(注1)。
钱幕开始行大礼,一次次的跪下,叩首,起身,跪下,一次次的都行得无比郑重,作为普通的钱家儿郎。
不知行了多少次,鲜血从他膝盖,额头,手掌,甚至手肘渗出,中了魔怔般的跪拜,让紫衫顷刻血迹斑斑。
九九八十一,男子竟是跪拜了八十一次,佛曰,九九归真,极也,或证佛,救地狱。
钱幕停了下来,脸如金纸,齿关打哆,手脚都在不停颤抖,撑着到了极限的身子,他看向祠堂上的列祖列宗。
“钱家不孝儿郎,钱幕,济世夺魁,添钱氏第一百二十三代家主。虽人称行事狠断,然于江南百姓,幕无愧,平生但求秉钱氏家训,保吴越山海无恙,但……但是……”
钱幕的声音异样起来,他捂住脸,肩膀开始剧烈的颤抖,沙哑的笑声挤出,像是自嘲,欢喜,痛苦,或是压抑。
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来他身边,真的,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要不是三十岁的理智还控制着自己,真的,他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但是,就这一次……为一己私心,犯一次罪……就这一次,我知有负钱家训,有负肩上责,所以下地狱,死后我自己会去地狱,什么罚什么孽都好……”
钱幕拜伏在地面,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起来。
就这一次,堕贪罪,死后下地狱,我自己去。
“家主,您方才传的曹大人到了。”这时,祠堂门口传来禀报声。
钱幕扶着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