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程英嘤重复了遍名字,脑海嗡嗡。
“是!二姑娘,杨家女以舞参选,而且,而且所选舞目是《惊鸿》!”流香小脸苍白,也慌了神。
西子湖畔,终选。百般热闹千种繁华自不用细说,反正南国风月垆边月,整个王朝的琳琅多娇都汇聚在瘦西湖。
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王公贵族在场子里看,百姓在场子外瞧,没挤上位的外地来的观客更是登上了湖畔山,山头都是脑袋扎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千骑拥高牙。
今日西子湖,秋江南,选妻盛事天下动,大概便是这般青史载入罢。
正北搭九尺御台,垂下金丝软罗帐,帐中圣人赵胤并继后刘蕙,携一干皇亲国戚幸临,亲眼作证天赐姻缘,钱家主钱幕伴驾斟酒,紫衫华贵绿瞳醺。
现场有多么万众期盼,程英嘤心里就有多么慌。
她身边只有流香。赵熙衍陪着圣人,容巍陪着赵熙彻,苏仟陪着钱薇,秦南乡陪着钱幕,连沈银也害怕露馅,今天并未到场。
她这个“尹笙”,和对面众星拱月的杨家排场相比,真个落魄寒酸到可以。
关键是老天还不开眼,流香去打听杨家参选舞目时,带回了这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惊鸿》,居然拿《惊鸿》来对我的《凌波》,针对得要不要太明显。”程英嘤的指尖咻地攥紧了。
《凌波》,是她改编自《绿腰》的新舞,取飘飘若仙之意,最大的胜算在于一个“新”字。
没有人瞧过,哪怕真功夫上差了点,也能得个满堂彩。
《惊鸿》,乃是大周流传已久的名篇舞目,难跳,极挑基本功,舞姬们都是七八岁开始练,十年方见功底。
关键是《惊鸿》也取飘飘若仙之意,和她的《凌波》刚好怼上,这“新”字就没了用。
而一边是扎实童子功,一边是改编速成,其中高下就太容易对比了。
《惊鸿》打《凌波》,打得如此工整,条条都正中七寸命脉,让程英嘤不得不怀疑——
《凌波》,被提前泄露了。
终选两方的参选舞目都经严格保密,如今也是杨氏都快上台子了,流香才能打听出来动向。
“该死!!!”
程英嘤怒火攻心,眼前猛冒金花,她的身子本就没好利索,如今更是双腿虚浮起来。
千算万算算漏了见鬼,就算钱幕备好了她输的后路,但杨曹自兹狼虎相争,惹出更多风雨晦晦,实在是钱幕没得招了的招。
她程英嘤赢,确实是损失最小,最风平浪静的破局之法。再说了,练舞那么些天,大张旗鼓的,她程十三也憋了好胜心,同为闺秀谁还怕了谁。
“是谁,把《凌波》漏了出去……谁……”程英嘤气得咬牙,这几日陪她练舞的人脸都在脑海里闪,竟一时没想出破绽。
“姑娘您别气,您本就在病中,万一临了还出三长两短,奴婢……”流香也快哭了,抱了药盒来,将参片往程英嘤嘴里塞。
这当口,欢呼如雷,掌声雷动,两人说话间,杨家女已经舞毕。
舞台上的桂花枝铺了一地金。
这次终选评审的是江南有头脸的文人雅士,方式是往舞台上扔桂花枝。
十月金桂仙子舞,得桂花枝多的,为夺魁。
浓得喘不过气来的桂香里,御台上传来皇帝赵胤的朗笑。
“好!《惊鸿》一舞天下绝!不愧是杨家千金,这等佳人,钱家主可不要错过啊!”
赵胤话里有话,心情很好,文武百官也齐齐附和,钱幕敬酒拜倒,所有人都拿准了杨家会赢,甚至权贵已经开始恭贺杨家,风头和谄媚都如火烧起来了。
她程英嘤还没上场,就无人问津了。
“气死我了!哪个奸邪小人害我!且不管棋局输赢,这意在当众打我的脸,臊我的本事,这恁的狠毒!”
程英嘤被晾在一边,心口火烧,嘴里药苦,连日殃着的风寒搅得灵台乱,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揪泄密的小鬼。
忽的,扑通一声,流香跪下,哭得惨兮兮的小脸盯着程英嘤。
“奴婢,奴婢僭越…有一计,或许…”
“死马当活马医!快说!我现在也只有你拿主意!”
程英嘤只顾洗耳恭听。流香能助赵熙衍改曲谱,或许大有来头,她的话并不能让人小觑。
“尹氏献舞《凌波》,新舞?老六还被拉去弹箜篌了?呵,有意思,开始吧。”圣人赵胤的声音传来。
“上口谕:尹氏备舞!舞目:《凌波》!”
传旨内侍一声令下,特制的临风玉台被拉到了湖畔,稀稀寥寥的目光投过来,六皇子赵熙衍走下御台,怀抱箜篌,向程英嘤看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快说法子!”程英嘤向流香低喝,“今儿不管什么立不立妻,就是为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