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的,还掺杂着血,鲜红的,触目惊心(注1)。
昔日言笑温温的南国佳人,狼狈得完全没了个人样。
“很好,你都有乖乖喝药。新药拿回去罢,早日为钱家怀上子嗣,否则你知道下场。”
曹由阴沉沉的留了句,便在奴仆的搀扶下退去,隐隐听得:“老夫今天让惜礼亲自去迎她,惜礼有照办么?万一她哪天诞下子嗣,便是钱家主母,若是怨怒我曹家今日作为,彼时还能顾念一分惜礼的兄妹情深……这么些年,惜礼在人前都做得很好,百姓赞誉有加,若她往后敢翻这一条,呵,首先便会被世人唾弃……”
曹家众人陆续离去,背影掐断在晦暗的光影里,回荡在室内的话却还是恁的冷,经久不散。
原来曹惜礼亲自出迎,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是故意设计出来的,一步棋。
而根本不避讳在秦南乡面前说出来,也是故意让她听清楚,这步棋已经披着民心的皮,算死了她。
“南夫人,您,您怎么样了?”程英嘤赶过去,扶秦南乡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秦南乡没有抬头,迅速擦拭着弄脏的面容,似乎并不愿让程英嘤看见这副模样,只是低低道:“无妨……每个月都这样,回去歇歇就好了……二姑娘别看奴……”
“那是什么鬼药啊!”程英嘤给秦南乡倒了一盅温水。
“受孕的药。”秦南乡啜着温水,呼吸才微微平缓,“可惜啊,喝再多,别说胃子,人都喝黑了,奴也没那么容易受孕的……”
程英嘤一惊:“对,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到不该问的了?”
“奴以前是曹府的丫鬟,伺候曹惜姑曹姑娘的。姑娘以前也是个好人,只是被家主关了三年放出来后,人就不太对劲儿了。对奴又打又骂,各种手段,奴的身子便从那时起不太好了。”
秦南乡看似平静的回答,却手抚了抚小腹,指尖寒噤般战栗。
“那曹家可知?若是知道,也就不会逼您喝药了罢。”程英嘤忙道。
秦南乡摇摇头,苦涩的笑笑:“所以他们才求了那些根本不是人喝的药。只要还有哪怕一丝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走奴的。”
“曹家那么多千金,健健康康的,随便送一个做钱家主的女人……”程英嘤实在不理解。
秦南乡的笑更加虚惘起来,摇头:“追随那个男人的,诸如曹家,谁不是又敬又畏。和他走得近,是容易获利,也更容易跌入深渊,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不是君,却是最恶的虎。上一个例子就是曹惜姑,差点让两家关系生隙。你以为,曹家会再莽撞撞的送曹家女进去么?”
程英嘤不说话了。总觉得问什么都是错,世间命运如棋盘,而生为棋子的人生,她能以什么资格去窥探呢。
“劳烦二姑娘扶奴出去,这屋子里味儿糟践,脏了姑娘好好的衣衫就罪过了。”
秦南乡恢复了温温的神情,带了歉意的伸出手,程英嘤一拍脑门,连忙扶了女子出去,坐在游廊荫里缓劲。
药阁来来往往的人瞥半眼过来,就扭了头过去,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两人歇了半晌,没一个人来问候甚的。
“奴的母亲,姓秦。乃是风月场中一名娼伶,艺名唤作忆秦娥。与二姑娘令堂临江仙,还有雨霖铃,都是同一批的名妓。和曹由***好,有了奴,然后母亲赎了身,搬进了曹府。可花柳巷的出身啊,在曹家这种官宦名门,比奴仆还不如。我母亲没有半点名分,被打发去洗衣服,常年手泡在冷水里,哪怕是盛夏,一手的烂疮都好不了。再后来,奴就没母亲了。”
微风拂拂,金桂飘香,秦南乡娓娓道来,声音雾濛濛的,飘恍恍的,仿佛说着事不关己的旧事。
“名妓,忆秦娥?”程英嘤想起方才那童子提过,娼伶之女。
“是啊,所以奴打一出生,就不是什么千金,连曹姓都姓不得,跟了母亲姓秦,被打发去做曹惜姑的丫鬟,府里难听的人言,可畏啊,十几年了都没停过。”秦南乡凉凉一笑,“某朝终于入了家主眼,救了奴出这牢狱,又成了曹家的棋子。”
程英嘤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秦南乡和她说这些不堪往事,大有目的在。
母亲同为名妓,她,赵熙衍,秦南乡,仿佛在冥冥的命运轨迹上,辉映着向不同远方而去的结局,悲辛无尽。
她突然理解舅舅和念奴娇,为什么安排她和秦南乡来曹府,同命的人,互相都是另一种可能,再无法重来的人生。
“所以奴这种夹缝里的人,就是最便宜最好用的棋子。能办事,成了最好,不成,家族也能立马撇清血脉关系。”秦南乡的嗓音沙哑到不成样子,“这就是烟花女子的孩子的宿命,尤其是女孩的宿命。”
程英嘤低头,沉默,心尖刺痛。名妓花魁看似风光,其实在官宦世家眼里,是一旦提上裤子,就连白眼都懒得给的贱籍罢。
男孩诸如赵熙衍,头低点,尚可苟活,女孩呢,只怕会走上连活也算不上的修罗道。
独她程英嘤,成为了异数,因为临江仙近乎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