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话,舅舅跟来最好了。”程英嘤辞别,遂走进了紫藤深处。
一眼看到零落花影里半倚着的人儿,紫衣绿瞳,似寐未寐,凋谢的紫藤花落了他满肩,乌黑的发未冠,就这么垂下来,在穿庭秋风里打着卷儿晃。
钱幕听得动静睁眼,噙着刚醒的慵懒,一笑,那种荼蘼又微微衰败的美恰到好处,九月的江南,炉烟郁郁水沉犀。
程英嘤滞了片刻。都说游人只合江南老,怕不是因这南国,而是这南国的人儿了。
女子甩甩头,抛开杂绪,不管不顾的直冲冲开口:“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指了南夫人来侍奉我,怕侍奉是假,碰面是真吧?况且南夫人面容与我几分相似,先生把她收为枕边人,又是怎么个意思?”
这一串质问打破紫藤坞的幽静,有些刺耳。
钱幕眸光微荡,也没说什么,起身,从堂里拿了一柄戒尺,走到女子面前,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手被一抬,旋即手心一痛。
程英嘤回过神来,大窘。
已经十九岁的她,方才竟是挨了一戒尺,被打手板心了。
钱幕重新坐回廊下,屈膝而倚,轻敲着那柄破旧的戒尺,沉沉三字:“没规矩。”
程英嘤一愣,发红的掌心攥了攥,陌生又熟悉的痛感,梦似的。
是了,先生严格。
当年年少成名的贤士公子翡,绝对是戒尺敲得响小测凑得齐的,旁边还总有个添油加醋的程大将军:夫子不必客气,该打打,该罚罚。
虽然最后打手板心都是嬷嬷打的,但那时程十三绝对最怕屏风后一句:“戒尺,五下,有劳嬷嬷。”
每次程十三呼呼着发红的掌心,都恨不得冲到屏风后,揪着那先生问,打姑娘家就没个折的?
“不打也可,明日小测,考《孟子》三篇。”
有时屏风后也会这么一句,结果总是程十三积极:“打戒尺!请!先生不必客气!”
时隔经年,梦幻泡影,程英嘤看着花影深处已经老去的少年,兴师问罪的气势本能的就弱了下来,瘪瘪嘴,一拜。
“勿有通传打扰先生,小十三赔罪。只是心中存疑,百般不得其解,情急之下言语失状,望先生勿怪。还望先生解惑,小十三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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