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花二就开始瞅着钧旨发愣。
她什么时候,成了沈钰的故人?这皇差,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
她忽的又想起,那日平昌侯府夜宴,沈银说她和赵熙行早就到了,听了半天墙角,莫非沈钰对她表明心意时,赵熙行听去了,才惹来误会?
花二一个哆嗦。这误会大了。
自然,花三,婆婆,和阿巍三人,脸黑得跟炭似的。
但好在这次,上面允了可以带其他人一起进宫,于是三人决意,既然皇令推脱不掉,就干脆一块去。
这次花二应得爽快。
一家四人临时关了吉祥铺,用骡车拉了半月家什,就第一次齐齐整整的,踏入了东宫。
到了延禧门,花二下车来,向来人一笑:“李大人,又见面了。”
李郴看着花二一行拖家带口的样子,还有骡车轱辘上的泥疤子,落在帝宫金阙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不禁眉头跳了跳:“区区下民……算了……二姑娘有礼。”
花二笑意愈浓:“敢问大人,可知钧旨到底是何意?若要沈大姑娘安心养病,召平昌侯夫人,或者哪个家生丫鬟进宫陪伴,都比召民女说得过去啊。”
李郴摇摇头。
问他?
只怕除了那东宫自己,天下没人能懂这道钧旨意思。
李郴领一行人至东宫,这次不是庑房,而是一处正经配殿,四人每人领了一间厢房,进出入都有金吾卫重重把守。
几人刚把家什安顿下来,就有罗霞领了一列小丫鬟,进来见礼。
虽然整件事不明不白,但见着认识的人,花二心下稍安。几人略做歇脚,便被罗霞带着去见了沈银。
沈银住在东宫一处主殿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离东宫的书房也是极近。
路上,花二啧啧称奇,暗向罗霞道:“姑姑,听说东宫不近人情,但怎么对沈大姑娘诸多优待?”
罗霞一笑:“人家一块长大的情分,旁人能比么?再说了,沈大姑娘是要配东宫的,盛京谁人不知。”
花二点点头,又摇摇头:“可这沈大姑娘身子不好。家世虽没得说,但子嗣怕是……”
“所以才一直拖着,先养身子。不过,我听人说。”罗霞凑过来,压低了语调,“是东宫自己把事儿压着。好像不是十分情愿。否则,宫里上下都默许了,能拖到现在?”
“不情愿?为什么?”罗霞健谈,花二也就没兜着。
罗霞面露疑惑:“对呀,我亲眼瞧过,东宫是待沈大姑娘好,但总是,缺了点东西……那好不是那种好……”
“什么意思?”不知为何,花二今儿的好奇心特别浓。
罗霞瞥了她一眼,脸微红:“小妮子,十八了吧?看中哪家相公没?等你心里有汉子想了,就知道答案咯!”
被这一揶揄,花二也不好追问了。
到了主殿,罗霞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听得银铃般的一声:“快请进来!”
花二四人进殿,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沈大姑娘。”
沈银病怏怏的,巴掌大小脸蜷在一圈银狐白领子里,行动间盈盈弱弱,时不时西子捧心,秀眉一蹙都能疼掉人半条心。
花二瞧得咂舌。若说佳人倾城,则病中佳人,更得倾国。
沈银目光在诸人身上一溜:“几位快快请起。远离家乡,进宫侍疾,是阿银要多谢诸位。”
言罢,沈银就要下拜,唬得诸人连忙阻拦,连将她搀回上座。
“这位就是为皇后画花样子的花婆婆罢。久仰。”沈银首先向婆婆点点头。
婆婆回礼。沈银立马赏了她一匣人参,说敬献长者,让她养身子。
沈银又看向阿巍,目光微微一闪:“这位?听说是花家的远亲,投奔而来,现为吉祥铺打理生意,身手也听闻不错?”
“不敢。乡野之民,随便会点,权当护家护院罢了。”阿巍抱拳应道,面色淡漠。
沈银又一连声让人赏他柄措银刀,阿巍虽面无表情,但眸底还是一划而过的欢喜。
“这位便是花三公子?花二姑娘的……弟弟?”沈银最后看向花三,一疑,“可你看来比花二姑娘大啊?”
花三挑了挑眉,装作没听到。
“回大姑娘话,我和花三只是堂亲。他虽比我大,但算辈分,我为长。”花二连忙接口解释。
沈银转笑:“原来如此。看令弟一脸红疹子,可是有什么痼疾?宫里医术精湛,不如我请几个御医帮他瞧瞧?看五官甚是俊俏,可惜了。”
“多谢大姑娘好意。草民就喜欢这疹子。”花三一翻眼皮,“生得独特,生得好!”
“怎么说话呢。人家又没惹你!”花二瞪了眼花三,低喝。
“明明是阿姐不乐意见她,我都瞧出来了。我为你出气,你还怪我?”花三有些委屈。
花二连忙抹了把脸:“你哪儿瞧出来了?胡说!就你眼睛生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