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如没应声, 他手中长弓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他的手上, 仰头看了一眼头顶封印上巨大的裂缝, 半晌后, 他看着风渊的眼睛, 问他:“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风渊没有办法再欺瞒他, 低声说了句:“是。”
风雨如晦,浓墨似的乌云越来越低,银白电光在云层间滋啦滋啦穿梭不休, 那些血雨从风渊的脸上淌落, 滴答落下。
星如张了张唇, 似有什么话要说, 可最终全都化作浅浅的叹息,荡在重重的雨幕中。
风渊伸手碰了碰星如冰凉的脸颊, 轻声问他:“不要生气了好吗?”
星如眸光微闪, 这个时候,他还能生他什么气呢?
他握住风渊的手,抿着唇没有说话,灰色的眸子里映着风渊有些狼狈的身影。
风声喑哑, 风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想把他的星如藏起来、锁起来,放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等着此间事了, 再找回他来。
然现在, 他只能看着他在这里, 却无能为力。
从前他觉得在天界的岁月漫长且枯燥,即使来日羽化也不过是重新归于天地,只当是大梦一场,然而直到最近他才恍然发觉,这一生还是太短。
他也总想着能与他的星如回到从前,但是再也做不到了。
“我陪着你。”星如缓缓道。
雨势浩大,巨大的银色闪电踏雾而来,梦枢在旁边看了他们一会儿,随后有些怅然地抬起头,看了眼头顶裂开的封印,他伸出手落在封印之上,重羽已经化身成头顶十八道封印中的一道。
他曾经缠了自己那么多年,如今自己要与他一同留在此处,也算是另外一桩的圆满。
他又转头看了风渊一眼,风渊做了木人送到魔主的身边,以为他能替他守着这位魔主,一直到魔主再也不需要他的时候,可到底,他还是算差了一点。
在他将那截若木树的枝干幻化成姬淮舟的时候,梦枢便想着这位陛下若是记起往昔,必然是要发觉这一桩事的真相。
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就被魔主发现了。
这样倒也好,现在记起来,总比日后记起来,要好许多。
梦枢收回了视线,伸出手再祭出一缕神魂,此刻已没有了刚才的痛苦,冥冥中,重羽好像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心中生出少许遗憾来,过去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早把那把探星尺拿出来,看一眼。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除了徒增烦恼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益处了。
朔风如刀,长日无踪,风渊抬着手将藏在魔主发丝中的那朵婆罗花花瓣摘了下来,他的星如终于记起他来,却要看着他羽化,或许还要陪着他一起,永远沉睡在这封印之中。
星如才刚刚历过一场劫,回了魔界,他本来可以在魔界做他逍遥自在的魔主,可是如今……
回首望一眼来路,星如这一生受的苦,其实全都是因为自己。
若是他从来,不曾遇见过自己就好了。
星如靠在风渊的身上,亲昵地用嘴唇蹭蹭他的下巴,然后抬手挽起一道火光印在旋涡的裂缝上,然而那火红的小印很快就消散,他歪着头看着风渊,问他:“这里的封印是要用神魂修补吗?”
他语气轻快,好似与风渊在此祭出神魂,也不是什么大事。
恍惚间,有琉璃破碎,迷障散开,风渊好像在这一刹那回到多年以前,星如还是星如,他也还是他的殿下。
他笑了起来,点着头,抬起手,指尖闪烁出微茫金光,然而天外境中忽然传去惊天动地的撞击声,那声音如同山崩海啸,奔涌而来,封印的裂缝瞬间被撕裂,风渊神色微变,紧握着星如的手,对他道:“已经来不及了。”
他话音落下,梦枢手下的封印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封印之上的数十道裂缝齐齐开裂,耳边是天魔刺耳的咆哮声,九幽境内山石崩塌,地面凹陷,乾坤颠倒,日月昏沉。
漩涡中浓墨似的乌云奔泻下来,将三人一同包裹在其中,轰的一声巨响,天魔冲开封印,张开血盆大口,吞吐黑雾,似一条苍莽巨蛇,携着雷电呼啸而来。
他终于出世,虽是将他刚刚从九幽境中吸收的邪气尽数耗去,但是总比一直困在天外境中要好出许多,况且他能感受到这些个上神如今只是强弩之末。
只要让他出来,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他了。
星如三人迅速从黑雾中脱身,星如立在半空,抬手挽起长弓,神力所化成的羽箭携着火光破空而出,如同浩荡雷电,踏过漫漫血雨,落在天魔的尾巴上。
天魔愤怒地吼叫,疯狂地甩动着身后的长尾,沉重地击打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啪啪乱响,地面开裂,血水汇成溪流奔涌进这漆黑的深渊中去。
远处雷声阵阵,大雨倾注而下,这片红色的雨幕中,魔界之主一身白衣胜雪,被风拂动,仿佛在茫茫血雨中一朵盛开的婆罗花,他手下动作不停,一道道羽箭如流星般划过阴沉天空,落在天魔身上。
天魔怒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