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就没必要再听下去。
她挪了挪凉菜盘子给他,道,“多吃菜。”
方洲笑一下,就吃菜。
又吃了一会儿。
他看她手边堆成小山一样的瓜子仁,问,“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怎么过?我看日历,重着你这边上班的时候了。”
贺云舒捏了一小撮瓜子仁放口中,吃得很开心。她道,“不怎么过,随便吃点什么就好。”
“要不,我带孩子们过来玩几天?”他试探道,“小熙前几天才问,什么时候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当真?我和他视频的时候,他怎么没说?”
方洲有点疑惑,“小熙一直比小琛懂事,可他这一年听话得过了些。我总觉得吧,他是知道我们离婚的意思,但自己憋着不敢问。”
“你跟他谈过?”
“每次说这个,他就说知道,会乖会听话也会管好弟弟,不让爸爸妈妈操心。”
贺云舒的手停下来,直视方洲。
方洲对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没闪避。
她道,“你突然跑过来,就为说这两个事?”
他要点头,可又记起自己刚说是顺路过来探望,忙摇头。点头摇头之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道,“我还真不是能说谎的人。”
“错了。你面不改色说的是弥天大谎,这种小零碎随口的谎言,你瞧不上自然也说不好。”贺云舒将平板关上,沉吟一下,道,“把他们弄过来玩几天也行——”
方洲面色一喜。
贺云舒手上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叶乔跟我说把你气走了。你怎么没走?”
他皱眉,“那人吊儿郎当,说话能信?我既然来找你,当然要见到你,怎么可能别人随便说两句疯话就走?”
也是。
贺云舒摆弄着剩下的瓜子仁,慢慢道,“吃饭吧,你先吃饭。”
方洲来的路上想过怎么办。
他当然想直说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
然而言语的无力他早就尝试过,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短信里问过方骏,方骏回得干脆,“你自己捣鼓着离婚又挽回,全部惨败,证明你想怎么办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怎么办。
她既叫他吃饭,他就吃呗。
方洲沉默着将饭吃了,又去收拾剩菜放冰箱里,然后将餐桌和灶台擦干净。他没干过这事,弄得有点慢,好在细致干净。
贺云舒也不催他,也不奚落他,就上上下下看他。
“看什么呢?”他拿着抹布问。
她笑一下,“头一次见你干活,新鲜。我多瞧两眼,免得以后见不着了。”
“也不是没干过。”他道,“我高中大学那会儿玩车,不仅开,还跟人学改装。天天钻车肚子下面,两手全是黑机油,指甲缝里都清不干净。只是后面忙,又觉得花钱请了人,总不能抢别人活,是吧?”
“资本家老爷的派头,一直都挺足的。”
“钱这个东西,挣了就要花。如果能用来解放自己的劳动力,未尝不是好事。你以前,挺看不惯我这点的吧?”
“确实看不惯。”贺云舒也不隐瞒,“每次见你一副丢钱出来的样子,就恨不得把钱抓起来塞你嘴里。你有钱了不起,了不起啊?”
说完,她哈哈笑。
她喜欢上他的时候,谁TM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呢?
贺云舒守着方洲干完活,然后送客。
她开门,道,“孩子送过来玩几天是没问题的,但玩的方式有得商量。要么你把人送给我就回平城,我自己带他们玩;要么你留这儿,但去别的什么地方找个住处,白天再来汇合。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方洲笑了,点头道,“我自己找住处,每天来这边楼下等就行。”
“小熙那边,我会多观察,这种事可能机会教育和相处比较重要。”她交待,“你和爷爷奶奶也别太着急,小孩子很敏感,会根据大人的情绪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他如果感觉到你们焦虑,他也会焦虑的。”
“这个知道。”
“那么,再见?”她做了个拜拜。
方洲站在门口,却没走,只看着她叫一声,“云舒——”
贺云舒举起食指竖在唇前,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但千万别说。”
不说,就是什么也没发生,大家就还能作为孩子的父母亲和睦相处。
譬如今晚,吃着饭,聊着天,不牵动任何情绪和感情,坦诚地交换看法,商量怎么做对孩子好。
说了,难免伤筋动骨,无数的伤心往事涌上心头,再无法平静的。
方洲看着她的眼睛,却怎么也平静不了,伸手用力抱住她。然还未来得及体验那温暖和馨香,便被一把推外面,撞上走道栏杆了。
她对他恶狠狠一笑,“再见。”
方洲眼睁睁看着老旧的木门关上,最后一线灯光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