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江月不得不承认, 那个□□江的少年闯入她的生活之后, 一切都变了。春江偶尔富含深意的话语,她对春江莫名的心疼与怜惜, 还有年年过于激烈的反应……这些猝不及防的变化将她裹挟。
她来不及弄清楚这之间的联系,这背后的成因, 便像是被推着前进一般, 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
“年年,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 ”谭江月思索着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没办法不管他。”
一抬眼, 又看见穆渊眼里的受伤。
“姐姐,为什么同样是醉酒,我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 他却有你照料, 有你陪着?”穆渊说, “姐姐,你才认识他几天,他就有这样的分量了么?”
谭江月想说,她是先照顾的他, 刚要张口,却见萍姑小跑过来, “姑娘, 公子, 穆三郎来了。”
“走吧。”穆渊抬脚便走。
夜间,穆渊却进了穆浔的房门,张口第一句便是,“小叔,那个春江是什么来路?”
穆浔正在写信,闻言搁下笔,侧过身来,“想也知道,那孩子没有告诉你们。”
“告诉我们什么?”
穆浔起身,确保门窗外没有人之后才回屋,“渊儿,你现在顶着谁的身份?”
穆渊蓦地睁大了眼,“江……年?他是江年?”
“那孩子倔,我也料到他不会轻易说出真相。他受了些苦,定是要讨回来一些的。”
穆渊已经听不进去了,“江年还活着?”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莫大的恐慌席卷了他,江年竟然还活着,并且已经出现在了谭江月的身边,姐弟相认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他又在哪儿呢。
此前穆渊是很少出门的,现在却总是跟在谭江月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哪儿哪儿都跟着。谭江月去买书,他跟在后头也给自己挑了几本。谭江月去胭脂铺,他也戳戳碰碰,对比着哪个颜色更衬她。
谭江月去茶楼听书,他也缀在后面,“姐姐怎么没去茗芳阁呢?”
“年年,你倒是提醒我了。”谭江月说着便要转身朝门外走。
穆渊立马拦在她前头,“别别别,姐姐既然来了,还是就喝这一家的茶吧。”
谭江月笑了笑,往二楼去了。入了雅间,她才问,“年年这些天是怎么了?怕姐姐丢了不成?”
她还以为他要赌气几天不理她的,谁知第二日便黏着她不放了。
“前段时间整日读书,都冷落了姐姐,所以现在找补一下。”穆渊笑着在她旁边坐下。
过了一会儿,说书人姗姗来迟,一边擦着额际的汗,一边道歉说,“二位贵客真对不住,方才被一个疯老头缠着问路,这才耽搁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说书人整了整衣襟,笑着问,“二位想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尔虞我诈的,男男女女的,我都会。”
谭江月却问,“你方才说的那个‘疯老头’,在哪儿?”
说书人努了努嘴,“就在底下呢。看他模样还有几分清风道骨,谁知一张口便问我他家在哪里,我哪儿知道他的家在哪,是吧?”
谭江月有些坐不住了,她疑心这个人是祖父。
她曾悄悄见过祖父,却没敢与之相认。按穆浔的说法,若是祖父逢人便说“月儿和年年回来了”,幕后之人一定会将目光投向这里。
她看向穆渊,显然穆渊也想到了这里。
祖父此前也从江宅跑出来过,穆浔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回他。
“等等,你不用说书了,这是赏钱。”
不用费口舌也能挣到赏钱,说书人自然一百个乐意,说了些奉承话便走了。
穆渊推开窗,往楼底下看。
只见江祖父逢人便问,“我家在哪儿呢?”
有好心的反问他,“你家在哪条路上?”
可江祖父反复问这一句,旁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心人也只能摇摇头走了。
而那等不耐烦的,还会将他一把推开。
江祖父茫茫然跌坐在地,举目四望全是陌生面孔。
谭江月眼眶发酸,“年年,我想下去。”
穆渊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和爹爹生得像,你不能去……我去吧。”
他说着便似一阵风一般往楼下去了。
谭江月在二楼关注着底下,却见穆渊扶起祖父之前,已经有一个少年站了出来。
是春江。
奇怪的是,方才还茫然无助的祖父立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住地拍着少年的手背,大声笑道,“我们回家!回家!”
穆渊暗道糟糕,而后快速跟上二人,扶了江祖父另一只胳膊。
江祖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春江,而后对着春江喊,“年年……”
穆渊心里一紧,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往四周看了看。
而江年则眼眶骤红,他不知道祖父是认出他了,还是无意识喊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