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又出怪事了。
这日深夜,风不大,雪未下。
玉清公主房里本应锁死的窗户不翼而飞,院子里巡逻的侍卫全都中邪似的昏迷,怎么叫都不醒,用冷水泼面才惊起。
公主吹了半夜的寒风,醒后大叫有鬼。
这么邪门的事情,除了鬼神作怪,实在也没有别的解释。
皇后为爱女忧心不已,亲自请来京城一带颇有名望的老道士。
于是整个早晨,玉清坐在母后身旁,看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头戴逍遥巾,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执黄色驱鬼符,东戳一剑,西戳一剑,唱戏似的。
“妖孽,哪里逃!”
“速速随我归去,不然叫你灰飞烟灭!”
……
银色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玉清看的倦了,神思飘远,想起一道飘飘渺渺的白影——通体冰冷,神出鬼没,倒真像个妖孽。
“月儿。”
玉清回神。她喜欢听皇后这么叫她,仿佛自己还是爸妈疼爱的小月。
皇后忧心忡忡,“这鬼神之事,最是不好对付。若是个大活人,再厉害,也有降住他的法子……不成,你还是随我回宫。”
玉清眉一挑,“女儿没做亏心事,凭什么忍鬼怪作乱?我就要留在这里,今天请法力无边的道长,明天请白马寺住持,后天叫萨满法师来。我不信捉不了那鬼。”
皇后无奈,“你……孩子气。唉。”她想了想,道:“玉福宫的梅花快开了,到盛放之时,你总得回来住一阵。”
如今离过年都远,遑论梅花盛开。玉清便道:“好。”
待那老道士辛辛苦苦做完法事,皇后让倪嬷嬷带他和弟子们下去领赏,又摒退左右。
屋子里人少了,皇后轻抿一口茶,随口问:“月儿,本宫听说,你从驸马府里带回一个小丫头?”
玉清一怔,低下头,“朱嬷嬷告诉母后的?”
“哪里用她告知。”皇后淡淡道,“你的事情,哪一件我不晓得?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心里呀,成天都在想你。”
“太子哥哥呢?”
“他少年老成,不如你贴心。”
玉清噗嗤笑了。
皇后问:“那丫头几岁?”
“五岁。”
“真是驸马的亲生骨肉?”
“是。”
“月儿……”
皇后凝视刚满十六的公主,多么青涩的一张脸。她突然心疼,搂住女儿问:“告诉阿娘,你是不是想要一个孩子?”
玉清良久无言,过一会儿,咬了咬牙,“父皇将我嫁给霍怀秀,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母亲又何须问?既然如此,我容不得霍怀秀独享天伦之乐,以后他有一个野孩子,我就抢一个过来,都养在膝下,都是我的儿女。”
皇后听的愣了愣,气的戳她脑袋,“你怎这样天真!”
玉清固执,“我不管。我是当不成母亲的,永远不能像玉嘉、玉阳姐姐一样,生养自己的儿女。”
说到最后,声音颤了颤,将哭未哭。
皇后又好气,又心疼。女儿眼圈微红,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心揪了起来。
有太多事,她不能明言。
比如霍怀秀自以为可以用药续命,实则至多能活三五年,他死后,皇上一定会补偿玉清这些年吃的苦,给她一个所有公主都羡慕的夫君。
——傻丫头,你总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不能说。
皇后又叹一声,安慰:“好罢,你想养她,那就留着,当一个玩物消磨时光。”伸手擦去小姑娘眼角一滴泪,她柔声道:“别哭,多大的人了,不好叫人笑话。”
如此搂着女儿安抚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皇后起身,问:“月儿,可有什么话给你父皇?”
玉清:“愿父皇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笑道:“好孩子,总算皇上没白疼你。”
玉清又道:“这一场一场法事办下来,要好多银子。我先前才生一场病,如今又受惊,要吃灵芝和补药。父皇是疼女儿的吧?”
皇后听她这是要银子来了,好笑,“是,不止父皇,母后也疼你,稍后就给你送来。”
玉清破涕为笑,向皇后行礼,“多谢父皇,多谢母后。”
皇后摇摇头,忽而一笑,凑到她耳边,“至于你的病……清平巷开了一间医馆,你平时没少去,是不是?”
玉清一怔,后背发凉。
她垂眸,不动声色,只装小女儿撒娇,跺跺脚,“母后!”
皇后笑而不语,领着倪嬷嬷一行人回宫。
出得公主府,上了马车,倪嬷嬷道:“老奴方才见过那小贱人了,生的贼眉鼠目,一看就不安分,和她爹一个德行。”
皇后心不在焉,喃喃自语:“玉福宫的梅花几时才开?得尽早哄月儿回来。她呀,从小就喜欢冷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