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会求救。
霍怀秀望着马车,无声的算计。
不然她能如何?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尊贵公主,出行总有仆人车前马后的服侍,走路都要宫女搀扶。
她能自己驾车么?必然不行。她认路吗?也不。
她只能向他求救。
霍怀秀自然不会救她。
浅薄无知、轻挑无礼、出言不逊、厚颜无耻的小丫头……着实可恨。
“将军。”商朝出声,很轻,“小公主不说话了,咱们能走了吗?”
霍怀秀一怔。
他留在这里干什么?绝不是放心不下,当然是……他要看她怎么绝望,怎么凄惨,怎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马车又有动静。
霍怀秀凝眸,商朝也打起精神。
先下来的是一条黄白相间的小狗。
九条命还在养伤,走起路来慢吞吞的,它东嗅嗅、西闻闻,然后冲着马车汪汪叫了两声,头一扬,往一个方向走两步,尾巴欢乐的摇摆。
接着下来的是个穿着不起眼的棉衣棉裤,扎一条长长的辫子的少女。
小公主一只手作帐篷状放在额前,眯起眼睛看了看,俯身抱起狗儿,笑了:“九条命,好样的!这边走是不是?看来离家不远了,到了分岔路口,你给我指路。”
九条命汪汪汪的答应。
小公主笑了一声,抱着狗子,向它指出的地方小跑起来,棉鞋踩在枯叶子上沙沙作响,毫不费劲。
她真走了。
留下马车,留下隐匿一旁的男人。
“将军。”商朝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问:“追吗?”
夕阳下,小姑娘的身影笼在一层浅浅的金色中,乌黑的粗辫子在背上起伏,甩一下、又一下。活似抽在心间。
少女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暮色已近,唯有她似朝阳。
霍怀秀气到不行,见她当真不回头看上一眼,只一会儿便跑没影了,更是恼怒,却又不知有什么可恼。
他旋身,黑衣在风中划过,弧度之凌厉,足以割裂虚空。
商朝开口:“小公主自己回家了,咱们离将军府还有不少路,马车没人用,不如——”
霍怀秀头也不回:“你跟住她。”
“啊?路上若碰到歹人谋财害命,我救不救——”
“闭嘴。”
“……喔。”
一纵一跳,少年已经到了几丈外。
霍怀秀背着老人往马车的地方走。
白色的骏马瞅着他看了看,仿佛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鼻子发出一点古怪的响声。
他把老人放在车里,拽了一条毯子盖住他的双腿。
老人一双眼半睁半闭,浑身无力,嗓音沙哑,目光却透出十分的兴味:“你媳妇?小丫头好大的气性。”
霍怀秀道:“大夫说你无大碍。”
老人不满他转移话题,气若游丝的教训他:“自己的女人都收服不了,成何体统?师父教你一招,学着点。快叫你那跟班回来,待会儿扮拦路贼吓唬小丫头,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他说的正在兴头上,不妨霍怀秀突然出手,点他哑穴。
“你也闭嘴。”
*
玉清快走加跑,赶了不少路,终于看见公主府的大门。
石狮子威武庄严,气势十足。朱红大门敞开,内外都有侍卫巡逻。台阶上,两名上了年纪、衣着体面的老妈子正翘首张望,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女。
少女看清她,激动的叫:“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老天爷呀,怎么弄成这样?吉祥姐姐呢?多福呢?”
却是小宫女如意。
她一叫唤,门内立刻出来六、七个丫鬟,有的抱着披风、有的端着银耳莲子汤,热气氤氲上升,成了冬日白雾。
所有人一股脑的拥上来,如意从公主怀里抱过小狗。
朱嬷嬷年纪虽长,身子骨却硬朗,第一个上前,一向不苟言笑的脸刻板依旧,见公主满头是汗,脸蛋红扑扑的,扎好的辫子都快散了,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怎么不见吉祥和多福?”她左右望望,语气明显带怒意,“玩忽职守,倒不如一条小畜生,还知道守在主子跟前。”
玉清心知朱嬷嬷严厉,忙道:“嬷嬷勿怪,是我贪玩,戏弄他们。你瞧,我叫他们先走,他们却比我晚到。”
朱嬷嬷以手绢轻拭少女额角的汗,“多大的人了,还玩捉迷藏的游戏。”
另一名老妈妈笑道:“你也别太苛责了。公主童心未泯,又不是坏事。只是公主,如今世道太乱,公主府都能遭贼,实在叫人不放心。”
玉清看着她,过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宫里的倪嬷嬷。
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从小看公主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倪嬷嬷今日是替皇后来的。公主府遭贼,皇后担心坏了,先在皇帝面前念了一通,劝他调派京畿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