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预计在路上, 阳城繁华, 早早就开了灯市, 顾长钧和周莺两人都易了服色,在暗卫护佑下畅游长街。
这样自由自在的在街上走着, 对周莺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放纵。
侯门千金给她的尊严同时何尝不是沉重的枷锁。
她走在夜晚灯火明亮的街上, 看见街头平凡的男女并肩同行,街边摆着各色摊档,热气蒸腾的是人间真实的烟火气。
有富人的马车快速穿过街心,车夫高声嚷叫请行人让路。
周莺给人扯住袖子往旁边让了几步,顾长钧的手臂横在她身前, 见她细细护住。
她缓缓抬眼,男人眉目明亮, 倒映着火点。
他挺立的鼻子像最锐利的刀片刮刻出来的形状。
浓眉似裁过一般, 斜飞入鬓。
薄而淡色的唇,轻抿又舒开,叫周莺没来由地心下一紧, 继而鼓噪起来。
车马行过, 街心又恢复适才的喧闹繁华,他的手臂缓缓松开, 温热的触觉给冰凉的北风拂去, 周身冷涩, 她攥了攥袖子, 垂头沉默地随他朝前走。
一路无言, 那长街也漫长得好似永无尽头。憧憧灯影映在他身前, 只留给她一个萧瑟暗淡的背影。
索性他伸臂过来,在袖底一点点地握住她的指尖。
冰凉的指头被一根根包裹进宽大的掌心。
她知道这种窝心的感受是什么。
是有他在,就能安心。
牵着手无言走过漫长的街巷。
从明至暗。他从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是头回知道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滋味是何样的。
舍不得松开。
甚至等不得哪怕一秒。
他想拥有她,时时刻刻看她在眼前。每每回头就能瞧见她在。想在那些夙夜操劳的日子有她伴在身边。
想她做这世上最叫人不能轻忽的人。想她的生活永远和乐安宁。
原来人除了想要拥有权势地位,想要将天下尽踏于足下,想成就伟业成就不凡,还渴望这样的一份温暖。
原来这才使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完满。
时光静静的流淌。
他在街头买了两样精巧的小食捧给她吃,卖花的摊前,他亲手在她鬓边别了一朵手工粗糙的绢布海棠。饶是这样,心内也都是满满的欢喜。
后来他们抱着的东西越来也多,花灯,丝绢,香囊,脂粉,点心,和其他的小东西。顾长钧当她是个孩子似的,旁的孩子喜欢的,也要给她来几样,渐渐地拿不了了,随行的暗卫接过他们的东西就消失在人群里。
经过一个占卜摊前,有人喊住了周莺。
“这位姑娘,要不要算算姻缘?瞧您面相和善,与天道有缘,何不坐下详谈?”
周莺回头,见顾长钧钳住了一只朝她挥来的手,他翻手一甩,那算命人的手腕就“咔”地一声垂了下去。
那人竟不是个常人,手腕给折断,竟一声不吭,咬牙露出痛色,很快抱住腕子退后,恶狠狠地道:“姑娘心系之人,可是眼前这位官爷吗?”
顾长钧未着官服,不过是平凡儒士打扮,周莺暗地信了两分,瞧瞧顾长钧,露出疑惑之色。
那人笑道:“可见是了。姑娘自生于怨,亲缘浅薄,前半生为亲缘所困,后半世为婚姻所扰。此生福稀命薄,且命里无子……”
他话未说完,顾长钧已怒目而去,周莺忙扯住顾长钧玉带:“三叔不要!”
顾长钧回身瞧她,绝美的容色在光影中半隐半现,双眉轻蹙,显是信了。
顾长钧咬咬牙:“周莺,你别乱想!”
那人龟缩在后,扬声道:“嫁与旁人,困厄尚有所解,嫁与此人,注定玉损香消,寿数不长!且相刑相克,这位爷,今后再无出头日,终日困苦灶台前!”
顾长钧回身,一把扼住那人脖颈。
街上登时乱了,有妇人大声尖叫,很快引起了巡街官兵的注意。
周莺攀住顾长钧的手:“三叔,别了,咱们走吧。您和我避走西边这条路,就是不想多生事端啊。您快放开他,咱们去吧!”
有百姓引着官兵正朝这边来,顾长钧看看周莺,又朝远处望了望,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他不要紧,可周莺会担心。
顾长钧送了手,那人捂着脖子无声朝后退,连摊档也不要了,走了几步就拔腿跑开了。
顾长钧携着周莺拐进巷子,走了片刻,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背靠着青砖石墙,顾长钧按住她肩膀垂头问她:“你是不是信了那妖人的胡言乱语?周莺,你别傻了。除了我,你谁也不许信。”
周莺微微仰着头,他背对着头顶那轮即将圆满的月。
他面容模糊得看不清,只闻微微粗喘,他很急切。
周莺踮起脚,捧住他的脸颊。
“三叔,若他所言应验呢?你我如何自处?”
顾长钧没答这话,他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