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门房话就多了。
自从学宫每旬都请有经验的人前去讲学,还对周围的村民们开放,许多人都卯足劲琢磨地里田间、山里山外那点事,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上台去。
哪怕不能上台,能和他们公子见一面,沾沾公子身上的仙气也是好的。
据说有好些个讲得好的,已经被他们公子提拔去做事了。
见尉缭面生,门房说得十分起劲:“您是外地来的吧?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子瞧着就是像天上的仙童下凡,长得俊不说,还时常有仙人授梦,我们用的新犁就是公子教我们做的。还有,别人都觉得脏的大粪,经公子叫人收集起来放一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可以用来肥田!你只管去田里看一看,但凡看到庄稼长势好的田地一准是我们庄子的!”
这要不是仙人授梦,谁想得到呢?
这些事尉缭都有所耳闻,不过听门房说得言之凿凿,一口一个仙童降世,又觉得新鲜得很。他说道:“确实厉害,我一会得去瞧一瞧。”
“那是当然。”门房骄傲得仿佛那些事全是他自己干的,“我们公子还说,往后会把这些东西写成农书!”
尉缭想到扶苏的年纪,觉得扶苏口气有点大了。
才六岁的半大孩子,居然就敢说要著书立说了!
不过口气不大,尉缭也不会感兴趣。他把盛水的碗还给门房,问清楚求见扶苏的流程,也牵着驴加入到排队行列。
扶苏每日得读书习武,只空出两个时辰见外客,当然不可能人人都见。要见扶苏,先得排队,把自己想说的东西大致和底下的人说一下,底下人听着觉得不是来浑水摸鱼的,就可以去见扶苏了。
这些负责筛选的人,是嬴政分拨过来给扶苏用的。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负责筛选那些个山野村夫口里的“学问”,这些人其实挺不乐意,后来扶苏先让韩非、程邈和他们做了场简单的学术交流,又和张良一起轮番请教他们读书时遇到的难题。
很快地,这些人默默地回到了扶苏给他们指定的岗位上。
没办法,论学问深度他们比不过韩非,论实践经验他们比不过程邈,就连想指导一下扶苏和张良的学业问题,他们都抓襟见肘、应付不来,怎么去竞争上岗!
为了不被扶苏遣返、彻底被大王弃用,他们只能乖乖干活。
今天当值的两个人脾气挺不错,接待农夫时态度很好。
尉缭在前头的人进去后往前走了几步,听着那农夫用略显粗鄙的言语讲述自己的治蛇咬伤经验。
被蛇咬伤也是农夫时不时会遇到的麻烦事,进山遇蛇的情况就不说了,有时连下田都会遇到蛇,所以这农夫带来了自家祖上传下来的治蛇咬伤秘方以及驱蛇之法。
两个负责筛选的人交流了两句,觉得这东西用处颇大,马上安排人带对方去见扶苏。
至于对方说的秘方具体有没有效果,那就不是他们负责的了,扶苏会另外让人试验。
对方听说自己能见扶苏,欢天喜地地跟着仆人去了。
尉缭见状,心中暗惊。
这种秘方要是牢牢捏在手里,说不准能成为这家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可现在扶苏却能让他们主动献出来,并且还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前面的人离开了,很快轮到尉缭。
尉缭离开咸阳时穿着粗布麻衣,长相也普通,扔进人堆里很不起眼。
他的驴已经被仆人牵去拴好了,如今两手空荡荡,瞧着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
两个负责筛选的人也不觉有异,和气地询问尉缭为什么求见扶苏。
不和气不行,前头有过不和气的家伙拿鼻孔看人,态度极其恶劣,没两天被扶苏知道了,扶苏也没发火,只写了封信回咸阳。
第二天,那人就再也没有在别庄出现过了。
死肯定没死,但前程肯定别想了。
对于他们这些想出头的人来说,这比让他们去死还难受。
尉缭施施然坐在那两人对面,不慌不忙地与两人说起自己观云气的心得。
众所周知,云和雨关系密切,乌云密布肯定是要下雨了。但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大多仅止于此,只有少数人能够将云的形态、云的方位、云的厚薄,判断出什么时候有雨,雨势是大是小。
偏偏雨水对农事来说十分重要。
对于很多没有兴修水利的地方来说,农户看天吃饭不是夸张的说法,每年的收成基本决定于这一年的旱涝变化。
秦国还好,前些年朝廷积极地在各地兴修水利,使得秦国农业用水得到了基本保障,收成也非常稳定。
不过,若能有观云气知晴雨之法,对农业生产来说依然大有益处。
别的不说,至少在遇到狂风大雨或者持久干旱之前百姓们能有所准备!
经过这段时间的轮值,原本并不兼管农事的两位小文官对这方面已经了解颇深,听尉缭大致讲了讲,顿时都坐直了身体说道:“老先生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