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洞悉一切的冷漠眼神, 让沈初黛有种,他就是故意引她窥探秘密的错觉。
然而事实是, 她的错觉是真的。
没过几日正值午时, 前来送餐的太监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模样陌生手脚粗笨,刚将菜碟放置桌上便摔了一跤, 一只纸团也趁势从他手心中弹到,沈初黛的衣裙上。
她的衣裙繁复, 那纸团像只白色的蝶, 翩飞进草丛一般,隐入她的衣摆。
沈初黛不留痕迹地将纸团笼于手心, 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他一顿, 随即将众人屏退,打开纸团却是瞧见一片空白。
而邓生就趁此时从窗口翻进, 不慌不满地轻抚平自己的衣角,随即拱手行礼道:“奴才邓生叩见皇后娘娘,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初黛见到邓生进来,就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被耍了。
她将纸团随手放置一边, 静静地望着他:“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一声令下,你的小命便没了。”
邓生微垂着首, 闻言轻轻一笑:“娘娘是聪明人, 一早便知奴才会来相见, 不是吗?”
邓生利用美色在穆太后母女之间兜转, 这般作为让沈初黛觉得不适,若不是觉得他没有那般简单,她早就将他赶了出去。
可即使如此,她对他依旧没有好颜色:“哪有邓公子你聪明,先是宜欢公主后是穆太后,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闻言邓生道:“娘娘顺序反了,该是先是穆太后,后是宜欢公主。”
他顿了顿,苦涩一笑:“自五年前奴才入宫,被穆太后瞧上后,便成了穆太后的入幕之宾。”
沈初黛微微一惊,那日离开后她便偷偷派人探查过邓生的底细,只查到了邓生五年前入宫,是戏班子里的角儿。
她还以为就是最近段时日,邓生先后勾搭上了穆太后母女二人,却是没想到竟会这般早,可见穆太后将他藏得严实。
“所以你来找我,又为了何事?”
“奴才来是想同娘娘谈比交易。”
邓生扬起头,桃花眼灼灼:“娘娘登上后位也有段时日,可穆太后仍不肯放权,将统治后宫的权柄握的死死地,娘娘就一丝一毫不曾怨过吗?奴才有一法子,能助娘娘夺来统领后宫之权。”
邓生说此话的时候,眸光紧紧盯着沈初黛的脸庞,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她始终未被他的话动容过,漂亮的眸子干净的像泉水,蹙着秀眉冷冷道:“让邓公子失望了,我并不想同邓公子做这笔交易。我劝邓公子一句,向上固然重要,可野心太大,什么都想攥在手中,最后注定一无所有。”
邓生突然开口:“奴才早就一无所有了。”
他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悲凉,熠熠的桃花眸也慢慢黯下去。
邓生身子全伏了下去,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却是带着一丝坚定:“娘娘什么都不需做,只需等个结果便好。若是到时候,娘娘对奴才有了几分垂怜,留奴才一条性命,奴才定以一条价值连城的密报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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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生话说的不清不楚,表完忠心便离开,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沈初黛。
邓生私底下是穆太后的入幕之宾,无论是将其拷问亦或是派人跟踪,都会惹上不必要的矛盾。
可若是放任不管,沈初黛又生怕出了什么事,只能同陆时鄞商量了一番,传了消息出去,让宫中各处的眼线注意邓生的一举一动。
回宫未多久,便迎来了冬至晚宴,沈初黛当着众人的面,给皇上献上特地从南方寻来、治疗体虚的秘方,经过太医查探确认有效用后,陆时鄞每日服用的药单又添了一单。
为了医治皇帝的疾症,穆太后与全朝上下不知找了多少灵丹妙药,这药汤每日的给皇帝灌下去,却是丝毫用处都无,皇帝始终这般病殃殃的模样。
这一次沈初黛献上妙方,诸人本以为也会像往常一般没什么用处,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自服用了这妙方后,原本皇帝苍白如纸的脸颊,肉眼可见得红润起来,人也有了精气神,就连需要轮椅代步的时长也一天天的缩减。
皇帝身体好转本是对全朝上下的一件大好消息,然而朝局的氛围却更凝重起来,只因原本摄政王以“皇帝身子孱弱”的由头,把持朝政不肯让皇帝亲政。皇帝审阅后的折子亦或是诏令,皆需摄政王过手准许才下达,意见相左时始终以摄政王的决策为首,对此皇帝往常从未提出反对或是质疑。
可眼见着皇帝身子一天天好转,似乎有了底气,将摄政王否决的几个诏令重新提及、坚持下达,几次让摄政王下不来台,一旁的众官员们看得也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了权柄斗争的牺牲品。
好在年关将至,从腊月二十六日起皇帝封笔封玺,朝臣们暂时不必上朝,得以休养生息一段时日。
宫里上下忙活起来,各宫进行年末大扫除,贴春联门神挂红灯笼,到处皆是喜气一片。
每日早间坐在凤辇上,沈初黛侧头瞧着各宫张贴的五谷丰登文门神图时,她便想起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