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哭的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的黑,柳父红着眼圈将她扶进屋里让她躺下,坐在床边抹眼泪:“早知道,我就是打你骂你,也不让你守在那蒋家,白白苦了你这么多年,那个负心汉,还不如死了好啊!”
翠翠紧紧闭上眼,无声的流泪,心口剧痛到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痛不欲生,那些往事,那些时光,那些哭过的眼泪,做过的噩梦,这一刻历历在脑海回荡,最终都化作一腔哀怨,怒恨。
他活着,他却不回来。
他活着,他却娶了别人。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守,就是一场笑话。
好痛,好苦,好不甘心啊……
她又病了,起不来床,整日整夜的咳嗽,柳父心痛的几天之间头发又白了许多,罗氏也不敢过多说话,她食不下咽,眼睛红的吓人,柳父连着请了二个大夫来看,都说这是心病。
这夜,她躺在床上,心窝难受的睡不着,不停的咳嗽,又生怕咳嗽声吵到父母,将被子蒙着自己的头,咳嗽的时候使劲用枕头捂着嘴,眼泪湿了枕头一大半。
“咳咳……”好不容易平复了片刻,她再次咳嗽起来,忽然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味涌上喉头,她立即掀开被子,可还是晚了,一口血瞬间喷在了枕头上,在昏黄的烛光照映下,散发着刺目的暗红。
“咳……咳咳……”她看着那血,立即用手紧紧捂着嘴,眼泪毫无知觉的流了满脸,急忙将枕套摘下来,将嘴上的血擦擦,然后将枕套卷起来塞在床头下。
做完这一切,她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烛光,双目红肿,空洞无神,不停的咳。
没多久,柳父和罗氏披着衣裳过来了,柳父看着她那个心如死灰的样子,眼眶瞬间湿了,坐下来劝她:“翠翠,乖女儿,别难过了,为了那个畜生,不值当啊……”
罗氏也心酸的叹气:“眼下你身子这般光景,大夫都说了是心病。这几日你饭也没吃几口,若是再天天这样哭,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翠翠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通红的眼里喊着热泪:“是我不孝,让为我爹娘操心劳累了……”
柳父摇摇头,吸吸鼻子,给她压了压被子:“夜深寒气重,你盖好点,爹去睡了。”
翠翠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后,目光一直盯着那盏油灯。
吐血了呢……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就要这么死掉吗?
那也太窝囊了……
次日一早,柳父一大早过来看女儿,给她端了药过来,一进屋发现她已经穿好衣裳了正在梳头,他吓了一跳,急忙说:“闺女,这一大早凉气太重了,你起来干啥?赶紧回去躺着。”
翠翠摇摇头,对着窗口的铜镜梳好头,这才回眸笑看着父亲,苍白的面容上,那双眼里满是坚定:“爹,我决定了,去找蒋元,为我自己和婆婆,讨一个说法!”
柳父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先不说咱们离京城最少一个多月的路程,单单你这身子每天都得吃药,这眼下都要入冬了,你这身子哪里能扛得住?听爹爹话闺女,别去了,不值当,就当他死了,咱们好好的在家养病吧……”
翠翠看着父亲,她这一生虽然亲娘死的早,可是罗氏进门后虽然小气,也没虐待过她,爹更是时常护着她,她活了这将近三十年,有这么好的爹,也该知足了。
可是……可是……她这守寡的十来年时光,她经历的这一切,她不甘心!她要是得不到一个答案,她连死都是带着怨气,都死不瞑目!
她笑着,很是虚弱,目光却坚定不移:“爹,别劝我了,否则我死也闭不上眼。”
柳父长长的叹口气,低下头无力的摆手:“爹明白,明白……”
一天的时间,翠翠跟着柳父,去镇上买了止咳的药丸,找到了可以同行的商队,回来收拾了行囊,将身上仅剩的六两银子带上,和家人吃了临行前的一顿团圆饭。
柳父看着满面愁容,苍老了很多,仔细的嘱咐翠翠:“商队只能送你到通州城,到了那边商队老板会给你介绍上京的商队随行,这一路上你要小心身体,小心贼人,银子不要装在包裹里,不然被人偷了包裹可就完了。”
“嗯,知道了爹。”翠翠看着家人,同样嘱咐两个弟弟:“我这一走,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家里爹娘,你们两个好照顾好,大姐不孝……以后,家里就靠你们了。”
两个弟弟点头:“大姐放心,家里有我们两个,主要是你,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
翠翠笑着点点头:“放心。”
说完,她看着罗氏笑:“娘,我回来这几个月,给你添麻烦,让你辛苦了,我以前有不懂事的地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罗氏也难受了,到底是看着长大嫁出去的孩子,虽然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可到底也是有感情的,叹口气抹抹眼泪:“别说了,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咱们两两相抵了……”
翠翠笑,眼眶湿湿的,吃完饭回到屋里坐下,看着收拾好的包袱,拿出药丸吃了几粒,怅然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