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彤云如稠,慕惜从住院部出来,已是傍晚时分,倾斜的落辉映照在她的脸上,却依然遮盖不住那份虚弱和苍白。抬眸仰望天空,晚霞灿然,给这个黄昏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精彩而绚烂,夕阳西落,周边泛着柔和惬意的光芒,漫延攀爬到云端,由深转黯,与霞光和谐地融为一体。
天边的云彩翻滚着,层层铺叠堆砌,犹如滔滔江水绵延起伏,直面滚滚而来,将艳色晕染人间。
黑夜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大地,不久即将取代光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今夜恐怕会有一场大雨呢,慕惜望着由彤转墨的云彩,暗暗心道。
她刚欲再抬脚跨出大门,面前的车道驶来一辆轿车,轻微的刹车声后,堪堪在她身前停下,堵住了她的去路,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慕惜稍低头便看到了今日缺席的那一位,他的侧脸轮廓依然棱角分明,透出一股清贵和雍雅的气度,但似乎清减了些。
“上车。”简洁精练的两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果然是他的风格,慕惜无奈撇撇嘴,顺从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钻进了车里。
不待她坐稳,言辰诺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便从驾驶座探身过来,“砰”的一声将她侧边的车门关严,好似在和谁赌气,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得人心神一震,慕惜不禁往座椅后背挪了挪,这么狭小的空间,却硬是挤着两个人,连一拳都不到的距离,实在是平添尴尬,她的脑门冲上一股莫名的激流,整个人像是置身火炉。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视我如豺狼虎豹么?”言辰诺似乎是使坏一般,露出蛊惑的笑容,她退,他便进,不把她逼到墙角决不罢休,越凑越近的身体,几乎叠合在一起,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送过来,极具磁性的嗓音几乎是贴着耳垂擦过,暧昧不明的气息骤然在车内四下晕染开来,萦绕不去。
“不是,我没有,好看的小说:。”慕惜伸手推搡,她的脸上乍地飞上一朵红云,仿佛被晚霞越染越红,红得要滴下血来。
既因这逐渐升高的温度,也因他俩惹人联想的姿势,于是她急迫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你干嘛?”言辰诺岿然不动,扫了一眼她搁在自己肩胛处的手,他的坦荡泰然,反衬出她倒像欲拒还迎。
他的嘴角一侧斜斜地勾起,完全忽略了那手上使的力气,脸又在她眼前放大了几分,热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面颊上,酥酥麻麻的。
慕惜下意识地闭上眼撇过头去,头尽其所能地后仰,想与他的距离拉开到最大,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只要他愿意,可以将她费尽心思隔开的那一厘米的距离,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得寸进尺攻城略地,打得她溃不成军,不得不割地求和。
他双手撑在头枕旁,悠悠然将她困在一小方天地之中,似是恶作剧般地看着身下双唇紧抿,双眸紧闭的她,并不急于开口,任由她尽情地发挥,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脸上,几乎可以看到面颊细细的绒毛在这股力道下微微颤动。他心中一动,一丝一毫凑近的脸玩笑似的一偏,柔软的唇擦过她的眉心,然后慕惜感觉到面上掠过一阵微弱的风,轻轻“咔”的一声,她的胸前就多了一道束缚:“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系上安全带,最近交警抓得严,指不定要检查。”
她不期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双无辜清澈的瞳眸,那里面没有一点揶揄玩弄的神色,恍若方才的一切完全是她的误解,将他的好心当作非礼,她紧咬下唇,倏地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面上却又不争气地一阵红一阵白。
“别多想。”他咬耳私语,声调暧昧而邪惑,低笑两声,远离了她去握方向盘。
手刹一松油门一加,车子便滑了出去,一路上慕惜的气息还是有些紊乱,她静静地深呼吸几次,想把郁结在心的那股灼热尽数倒出,但却发现是徒劳,她的心跳急速而混杂,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不知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在作祟,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神思像是被激流冲散了一般,在迎面冷空调的吹拂下,牙关咯咯作响,被她强忍住,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天。
车内是诡异的平静,言辰诺手一伸,将车载音响打开,潺潺流出的不是高雅的轻音乐,也不是激昂如命运交响曲般的钢琴曲,却是周杰伦的《暗号》:
我想要的想做的你比谁都了,你想说的想给的我全都知道,未接来电没留言,一定是你孤单的想念,任何人都猜不到,这是我们的暗号,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连上彼此的讯号,才有个依靠,有太多人太多事,夹杂我们之间咆哮,杂讯太多,讯号就连风都要干扰。
可是你不想一直走在黑暗地下道,想吹风想自由想要一起手牵手,去看海绕世界流浪。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别管那是非只要我们感觉对,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别离开身边,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到底有谁知道是几点钟方向,你才会收到暗号……
她没有料到他竟会喜欢听这种大众的流行歌曲,稍稍偏转头,余光流连他的眉宇和侧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