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26
或许是姜慕的这个态度转换得太过突然,旁人自然是有几分震惊的,唯有扈姬一人平静地半身伏倒在冰凉的地上,摆出了一个极低眉顺眼的温顺姿态,再寻不回方才那个果决地把匕首刺入别人胸脯里的狠辣女子的踪影,“扈姬——拜谢将军收留。。”
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她的全身早已因为极度的紧张而瘫软。
旁儿的将士们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只当是他们的主将一时对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心软,便也一笑了之了,然而她自己如何会不明白姜慕给出的意思?姜慕并非不打算留她,方才吊人胃口的不置可否不过是在给她一个下马威,说明她的生死去留皆由他操控在手中,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然而……思及于此,扈姬忽的轻笑一声,重新站起了身来,并不以为意。
她先前度过的这小半辈子,何尝又不是被旁人操控在手中的?如今也不过是重蹈覆辙一回,她又如何会在意?
在外人看来极为普通的一夜过去,对扈姬来说,却已然是改天换地,。
大抵是因为那日姜慕一反常态的收留,她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在了姜慕身边随侍,显然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然而那些人却没有想过,她倒是真有心攀上这棵大树,然而那棵凌天之树却不见得肯接纳她这株带毒的藤萝。
扈姬跟从姜慕歇息在主帐,贴身服侍,听起来关系亲密暧昧,然而他们之间却全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进展。与姜慕愈来愈接近,却也愈发发现这是个太冷情的人物。也并非是对她刻意疏离,然而无论如何,扈姬始终对他却了解不了更多。
她原本在风月楼里是那最可心儿的人儿,凭着三言两语便能哄得恩客心花怒放,把钱袋子和一大堆苦恼要事统统在她面前抖搂个干净,然而姜慕却是她生命中的一个例外。。他的心却是一道砌得密不透风的墙,任凭她再努力跳跃攀爬,终究也只能看到斑驳清冷的青砖琉璃瓦,始终等不到那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般寂寂无聊的半个月过去,扈姬几乎要放弃,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夜。
大抵是从小生存环境的特殊,她向来睡眠极浅,周围稍微发出一点响动便能惊醒她,而那天她睡在外房,迷迷糊糊中却忽的听得内室里头传来一声轻轻的梦呓,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平日下达军令时的冷冽坚定,在午夜梦回之际,全数化成了缱绻万千的绕指柔。
然而这并非是重点,重点是他口中唤的那声,却是一句“阿弱……”
阿弱?扈姬一惊,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试探地摸黑走了进去,轻声唤道,“将军……您,您方才是在叫我?”她之前似乎……是有跟他提起过她在江家时的原名的,然而平日里他却并非是这么唤她。
然而房内却并没有回应,四周是一片漆黑,并不算大的主帐中连他轻浅的呼吸声都听得不甚清晰。或许是尚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明明外头点着烛火,她却并未掌灯,以免将正熟睡的他惊扰,重新回归成那般冷冰冰的模样。她是真心想看看他流露出的如水柔情,哪怕仅是片刻也好。
抱着这般痴狂的念头,她小心地止了步子,在一片黑暗之中,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俊朗的眼眉,十几年来冰封雪藏的心,忽的悸动了起来。
扈姬打量的目光游移了几分,忽觉姜慕的榻下乎有一只黑糊糊的东西,似乎是从他怀中掉入床榻之下的。。她好奇地走近了几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去,才见是一只朱面香囊。
与他相处这么些天来,还从未见过他身上有过这般女儿家的小玩意儿,想来平时应当是贴身收藏着的,也说明……那个送香囊的人,对将军来说,定然是很重要的罢?
扈姬心中一跳,鬼使神差地拾起了地上的香囊。香囊口尚未扎紧,她这么一动弹,去便从里头掉落出一片干枯了的杜若花瓣来。扈姬借着并不分明的月色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便状若无事地装了回去,又端详着上头绣得歪歪扭扭的貔貅,看起来便知道年代久远,也明显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只可惜……扈姬撇了撇嘴,这手法未免也太笨拙了些,这般粗劣的针脚,竟然也能拴着他那么多年?
乍然,一只火折子凭空“咻”地迅速从她耳边擦过,一时间划破了她耳畔的空气,精准地打亮了她身后的一盏烛火,灯火通明之间,姜慕从榻上出奇冷静地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目间依旧是结满了冰霜,还有几分戒备,若不是她亲耳听见那声呼唤的的确确是从他房中传出,她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终年如孤山雪岭的男子会发出那般温柔的呼唤。
“奴在房外听得将军似是在传唤,便进来看看,未曾想拾到了这个,”扈姬仅愣神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平静地将手中的香囊递还给他,看着姜慕在触及到那只香囊时嘴边噙着的一份若有似无的笑意,假作漫不经心道,“将军喜欢杜若花?”
“算是罢,”他拧眉回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溯那句梦呓的起源,忽的自嘲一笑,继而微微颔首,也并未解释那句暧昧的轻唤,然而面上的表情却是稍微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