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还要开口,张炳忠又堵了他一句:“圣上求贤若渴,今日若依着陈大人的意思,将真正的贤才给压下去了,来日我等又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这话一出,陈大人哪儿还有多嘴的余地?
争了一整天的头名,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平平淡淡,没有一点波折起伏,众人散了之后,其实心里还是有股淡淡的失望。
他们本来还觉得,尚书大人会有一番长篇大论的,没成想只是这样的简单啊。
人散了之后,张炳忠瞧了王翰林和郑尚书一眼。
刚断了一件事,这会儿没人,张秉清浑身洋溢着一股骄傲劲儿:“两位大人觉得我方才断得可还行?”
王翰林与郑尚书对视了一眼,皆朝着张炳忠点了点头:“有理有据,不偏不倚。”
有了这句,张炳忠便更骄傲了,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慧眼识珠,没有埋没了真正对朝廷有用的人才:“我一早就觉得那份考卷理应是头名。”
脑子不清醒的才会在那儿争来争去,如他这般眼明心亮了,一眼就看出谁更胜一筹了,张炳忠喜滋滋地想着。
而王翰林,在这之后便没有说话了。他在想,方才那份考卷,他瞧着也甚为眼熟,不是内容眼熟,而是风格眼熟。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后,王翰林只是微微地笑了一声,接着又恢复冷静。
贡院里的小波澜,外头丝毫不知。
在外人来看,这几日的功夫一晃而过,不多时便到了放榜的日子。
直到放榜的当日,各大赌场里还有人不断地下注。只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众人下注的对象又多了许多,原本只周伯琦和顾邵两个的,如今又忽然多了许多别的,有的是京城举子,有的是江南士人,有的尚且有些名头,有的甚至名不见经传,也不知是不是来混淆视听了。
只是这样混淆视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啊,除了白白浪费银子便还是白白浪费银子。
不过,也因为这一遭,众人对顾邵和周伯琦的关注也降了下来。顾邵还是其次,主要是周伯琦。毕竟有这么多人吸引了京城众人的注意力,是故这两日,吹嘘周伯琦的人,也渐渐少了下来。
明嘉郡主见状,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对自己儿子是信心满满,只是这信心再多,也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倘若当初知道这赌局会开得这样大,她早就会请父王出手,端了这些赌场。
不过,眼下赌场的事情尚且不是最重要的,明嘉郡主叫来小厮,问道:“外头可来消息了?”
“还未来,想是时辰未到,杏榜还未出。”
明嘉郡主面露几分躁意,一时又问:“公子呢?”
小厮低头道:“公子还在书房看书。”
知子莫若母,明嘉郡主知道,这看书不过就是个幌子,到了如今,谁还能有安心读书的定性呢?想来是早就想去外头等着,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露罢了。
明嘉郡主之所以看得这般透彻,无非也是由己及人。都是自己不好拉下见面亲自过去候着,便只能一再派下人过去,死死地守着那儿,生怕耽误了一点消息。
贡院附近的酒楼里,今儿也是人满为患。
前些日子顾邵抽空同郑嘉树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来得挺早,满心以为自己还能定个雅间。直到将这两边的酒楼都逛遍了,顾邵才发现自己来得确实晚了一些。
莫说雅间了,就是酒楼里寻常的位子,也所剩无几了。
知道不能再拖,顾邵同郑嘉树赶忙慌慌张张地订下一个位置。
今日放榜,顾邵早早地被郑先生赶了出来,这会儿正在同郑嘉树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等消息。吴澈也在旁边,他本来订得是另一边的位子,只是为了同顾邵坐在一块儿,便退了自己先前定好的。
桌上三个人,姿态不一。吴澈坐得端端正正,顾邵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他这阵子被郑先生逼紧了,如今能出来缓一口气,他巴不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呢。倒是旁边的郑嘉树一脸紧张,活像考试的那个是他一样。
边上有同科的考生,也有考生的亲友,但更多的,是过来瞧热闹的。这看热闹的人一多,就容易聒噪。
众人说得都是此次会元究竟会花落谁家,呼声最高的,还是周伯琦。这位毕竟是少年天才,众人夸起他来,也是一点儿没含糊。提起他来,众人都是满口称赞。
不过后来,有人悄悄地提了另一个人名。这是这话一出来,便惹得旁边人哈哈大笑。
“顾解元?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怎得我之前竟然一点都没听过?”
“许是江南那边的吧,这年头,什么没见过世面的都来同我们周大公子比了。不知道人家是皇亲国戚,是天纵奇才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什么德行?”
“怎么江南那边的人这么喜欢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
“谁知道呢,估摸着是见识少吧,以为谁都能跟人家周公子比呢……”
吴澈眉头微蹙,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