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些泪目,自顾自的说道:“走出这个镇子后,会不会有人愿意在你犯错的时候呵斥你一声,在你偷懒的时候提醒一句不要偷懒的话。”
街角那边,一个坐在书桌旁的说书先生,看着少年飞奔的身影,许久后惆怅说道:“有的。”
……
李灯很快就收拾完了那些黄纸钱,在街上买了一背篓祭香后,返回售灯铺子。
老掌柜依旧坐在柜台后,见到李灯进来时,睁开眼,说道:“跟我去镇子外一趟。”
李灯放下竹竿和背篓,好奇问道:“出镇子干嘛?”
老掌柜已经起身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祭祖。”
李灯有些头疼,这才刚祭祖结束,老掌柜又要去祭祖,这是闹哪出啊。
老掌柜已经动身,李灯也不敢怠慢,背起沉甸甸的竹篓,锁上门后跟随老掌柜离开镇子。
两人走在荒草凋敝的小路上,这个时候露水还很大,少年的裤管已经被露水打湿了。两人一路上沉默寡言,起初李灯还试图跟老掌柜找个话题聊聊,不至于一路上这么沉闷,可是李灯发现老掌柜脸上似乎有一抹悲恸,也就作罢。
也对,在祭祖这件事上,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越是重视。
起初李灯还会东张西望,随着离那片野冢越来越近,李灯就不敢再四处张望了,那片乱坟冢距离镇子有数十里远,平时根本没人来,四下寂静的吓人,少年听着自己的裤管与野草的摩擦声,心头毛骨悚然。
他没想到老掌柜祭祖是来这一片乱坟冢,要是知道,就算是老掌柜说要扣他工钱,他也不想来。
太吓人了。
裤管与野草的摩擦声,秋风吹拂野草的簌簌声,不时惊动几只野鸟的扑翅声。
有些慌。
最大的问题还是少年此时不敢回头看,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如影随形,可是偏偏不敢回头看。
李灯在心底盘算着,听说午时阳气最盛,小说中行刑砍头都是要挑选在这段时间,犯下轻罪的人会在午时被行刑,这样让其有鬼可做,犯下十恶不赦的罪人会在午时三刻行刑,这样连鬼也做不成了。
李灯大致盘算了一下,得加快些脚步。不然赶不上午时三刻到达那片乱坟冢。
老掌柜看着脚步飞快的李灯,暗自笑了笑,在这里,哪有什么时间观念啊。
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老掌柜也没为难少年,脚步跟上少年的节奏。
天空上,那轮烈日的偏斜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
两人终于走到了乱坟冢,李灯抬头看了一样天色,烈日高悬,而后李灯又眯起一眼,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嗯,差不多刚好午时三刻。
不慌!
然后他看了一眼乱坟冢,心弦还是没绷住,慌得很。
此时李灯可不敢乱说话,书上说,一张嘴阳气就漏了。
老掌柜面色肃穆,“灯儿,将祭香拿出来,用背篓里的纸钱烧一堆火。”
李灯可劲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少年手脚麻利,用火石点燃纸钱,火焰燃烧起来,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火苗噗噗大涨,烟灰翻飞。
这阵风差点没把李灯给吓死。
这一趟乱坟冢走的就跟走鬼门关差不多。
老掌柜又吩咐李灯将祭香点燃。
李灯依旧可劲点头,将用以捆住祭香的黄纸条一一撕开,又随手将断裂的黄纸条丢入火堆中,这才将香点燃。
李灯将香递给老掌柜,老掌柜看了他一眼,说:“你去拜祭。”
李灯差点没忍住要张嘴说一句“又不是我祭祖”的话来,他使劲的摇头,示意老掌柜自己去。
老掌柜笑了笑,“要么开口说话,要么就去祭香。”
李灯瞪了老掌柜一眼,败下阵来,将双手中的祭香聚拢到一手。
少年就这么一手持香,一手拉着老掌柜的衣角走向坟头。
到了坟头李灯才敢松开老掌柜的衣角,并用眼神示意,不准离开。
等到老掌柜点头后,李灯才抽出三根香,插在坟茔前。
插完香,李灯又扯着老掌柜的衣角,示意老掌柜可以走了,换个坟头。
老掌柜肃穆说道:“鞠躬。”
李灯又无奈的转身鞠躬。
“三个。”
少年又转身补了两个。
就这样,两人一个坟头一个坟头的拜祭过去,都约莫有一个时辰了,可是天空的烈日依旧停留在约莫午时三刻的时刻。
拜祭完最后一个坟头,李灯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了看日有,还好还好,还是午时三刻,刚刚真是度日如年。
然后李灯转头看向老掌柜,不停的挤眉弄眼,示意老掌柜可以回去了。
这是老掌柜面色又冷峻了起来,隐隐有意思哀伤,半晌后,才说道:“还有一个。”
李灯转头看了看四周,眼神示意,没有遗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