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说这番话的时候,严奴儿已经从残玉之中钻出了个脑袋,目光锐利看向她的身后。
谢小玉却连目光都没有转一下,只摇了摇头:
“没有。”
话如此说着,手指已经不动声色地在残玉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一滴血在残玉之上划过,与两块残玉并着的缝隙之中消弭于无形。
而得了这一滴血的严奴儿,已经从玉中钻了出来,头发瞬间长了几丈,快、准、稳地缠住了那个伏在虞嫣背后,用力自虞嫣身上吸食莹白光芒的怪物。
那东西长得像是狗,背上却有两个肉翅,皮肤黑红,眼睛里却没有眼珠子,还有一张可怖的大嘴巴。
此时它被严奴儿控制中,大嘴巴便张着,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奋力挣扎。
严奴儿因为它的挣扎而更加狠厉,整个人都与平日里那个话多、事儿多、爱八卦且人怂的样子不同了。
一切发生地那样快,场景也着实可怖,但对于虞嫣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单纯的公主已经喜笑颜开起来,一手顺着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道:
“还好还好,我都吓坏了呢,又担心你,又害怕有什么怪东西缠着我。哎你说,如果真有东西缠着我,会长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长了好长的角?记得西洋人的话本子里,长了好长角的白马吗?”
谢小玉轻轻勾起嘴角,点点头。
她当然记得,西洋人说那个独角白马叫独角兽,谢小玉无可无不可的,并不很在乎,倒是虞嫣很喜欢,还从御马监里挑了匹白马,又让人寻了个犀牛角戴在上面冒充独角兽。
那段时间,谢小玉不怎么太想搭理走哪儿都骑着“独角兽”的庆阳公主。
虞嫣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自己背后没东西跟着了,便又开始说些其他的,还问她灵龟化桥的事情,很是向往,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就好了。
谢小玉虽然认真听她的话,目光却已经移向她的腰间,在虞嫣侧躺累了,翻身仰卧的时候,指了指她腰上的一串各色配饰,问:
“玉佩?”
她问得有些突然,不过虞嫣大而化之的,并不在乎,只道:
“要不说我这些日倒霉呢?你刚走没两天,我的玉佩络子就断了,玉也不见了,我找了好些天呢,偏生你又出事后我就忘了,前些日子御花园锦鲤池换水,才在池底找到了,我织造处去好好结个络子,所以才没带。”
难怪……
谢小玉点点头:“戴着吧,辟邪祟。”
“嗯,我晓得,”虞嫣说完,想了想又侧过脸看她,“这次回来,你话多了很多呢,头不晕吗?”
见面至今,都说十二个字了!
谢小玉轻轻摇头,抱着虞嫣的胳膊,真正是最好的闺中姐妹:“喜欢。”
她喜欢听虞嫣说话,哪怕这位公主每次都是自说自话,每次都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她就是喜欢极了听她说话。
就和她也喜欢听父亲与母亲说话,喜欢听那两个桃子说话,喜欢听师兄说话,喜欢听哪怕是路上一个寻常陌生人说话。
喜悦的,生气的,伤心的,难过的,她一直爱听。
尤其是前世后来的幽禁岁月,她只能听那个骗子狱卒说话,所以重生此世,即使她一如既往地不爱说话,她也更希望多听听他们说话。
因为这意味着她在意的人,都还活着。
尤其是虞嫣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很在意。
因为庆阳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同时也最倒霉的人。
……
师父说庆阳公主出生时,便携吉星在命,不但命格尊贵,而且一生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甚至有主天下之命。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又会是天下魑魅魍魉觊觎之人,妖魔鬼怪的都希望从她身上分一份吉运,而被这些东西缠住、吸食吉运,便意味着她会变得非常倒霉,甚至有性命之虞。
是以最幸运之人,同时也是最倒霉的人。
谢小玉第一次听师父忽悠她这话的时候,才六岁,脸颊比现在还要肉一些,想了想问他:
“遇难成祥?”
“是呀。”
“但有性命之虞?”
“呃……对呀。”
“死了,怎么主天下?”
师父恼羞成怒,胡子吹得老高,摇头晃脑数落她“谁的女儿像谁。”
谢小玉很淡然,抬头看他说:“我就是爹的女儿。”
“你不是不爱说话吗?!今天话怎么如此多!”
对哦,就算是我心中想,师父也能听见呀。
灵武神君不像理谢小玉,并将她丢给了蒙苒,几天后给了她一块玉佩,让她转赠给虞嫣。
“让公主日夜带着,莫要离身,可镇住那些邪祟。”
谢小玉并不相信,但依旧将玉佩送给了虞嫣。
小时候的庆阳公主,的确是三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