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本就担忧的碧桃,如今最听不得这两个字,立刻和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又怕这位欧阳公子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自家小姐吃亏。
谢小玉依旧不说话,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听他说话,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意思。
“如此就好。”欧阳晖说罢,本还想再多问问,可是见这位大小姐从头到尾不言不语的,反而显得自己多事。
可是昨天谢大小姐身上突然多的煞气、阿茶看见她之后的失措、白衣人的话、自己的遭遇,都显示这位谢大小姐与阿茶的失踪,绝对有关系。
她是救了自己的人,只是他作为欧阳家之后,对于红丝绕为何现世,又怎么会被阿茶用在自己身上,着实在意。
如今看,她或许是知情人,但却并不想说话。
而自己又不好十分明说,因为一旦有万一的可能,她真的不知情呢?
蒙苒可说过,她的这个师妹没有灵根。
那他的问题,除了令她困扰、害怕、把自己当成登徒子之外,毫无意义呀。
唉,有些纠结呀。
欧阳晖毕竟不是京城中人,就算曾入京科考过,淮阳侯疼女儿的大名又如雷贯耳,但说到底,谢大小姐只是谢侯名声的附属。
哪怕她是天家夫妻的义女,位同郡主,于世人而言,也是全因谢侯之功。
欧阳六公子又是君子性格,更不可能去打听谢大小姐什么行事,自然不清楚她画美人的名声,是多么名副其实——画中的美人,不说话。
欧阳晖支吾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作罢,歉然拱手道:
“耽误姑娘启程了。”
不过谢小玉却在这时开口了:“你,没事了。”
欧阳晖一怔,看向谢小玉的时候,发现她的目光扫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他立刻明白了,还要再问的时候,谢小玉已经放下了帘子,对着碧桃一扬手。
“走吧。”碧桃只听明白了自家小姐最后的意思,知道小姐定然帮了那欧阳公子,这才心安,对着外面道。
福禄应声,马车再次启动。
欧阳晖看着马车走远,那位祁兄这才凑上来,挤眉弄眼地问道: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原来你认识谢大小姐?”
“不,只是我有一旧友与她相熟,听过她些事情,犹豫再三,还是当打个招呼,将来在京城,许多个照应。”欧阳晖笑说。
祁兄笑了:“你是举子,我们还要靠你照应呢。”
欧阳晖摆摆手:“互相照料吧。无事了,咱们也快些收拾了启程吧。”
……
行行重行行,四日光阴飞逝,谢小玉一行人,终于到了朔都城下。
朔都,康朝都城,天下第一城,自然是城高巍峨,华彩绚丽,从城郊起,便不再是凡俗常景。
京城人分别时有折柳相送的习惯,而且爱极了大大小小的亭子,是以朔都十六处城墙们之外,甭管什么方向,定然有一里亭、三里亭、五里亭、十里亭、二十里亭、二十五里亭等等,亭连亭,且均是柳树,是以有人笑称只要见了亭子杨柳,便是见了朔都城。
谢小玉坐在车里,车帘早已卷开,碧桃在一旁帮她轻轻捏着腿,也看了一眼窗外,笑说:
“小姐,咱们可算回家了。”
谢小玉唇角向上微微挑了一下,是笑意,心中却颇多感慨。
前世自己此时回京时的心境,早就忘记了,倒是前世救下庆阳公主,送她出京时走这条路的心情,此时记得清楚。
可惜战火陡起,她也眼盲,再没见过那一世朔都城的繁华与没落。
而这一世早就是物是人非,重头再来,再回朔都,才觉城外亭台柳树未变,依旧看着一切。
护几个人,守一世安。
不知道今次,她能不能守住这哪怕是落寞深秋时,依旧繁华的美景。
她正出神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下,福禄在车外道:
“大小姐,是四王妃与夫人。”
谢小玉一怔。
前世那番遭遇之后,谢小玉是和谢春山一起回的京,更没有虞琰这一折。
而眼下不过刚到二十里亭,没想到母亲会迎至此。
她忙起身下车,还没站稳,果然就见前面的二十里亭处三层外三层的,有四王府和谢家的徽记,路上行人也都绕着走。
而人群中,谢小玉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云鬓华服,长了双大眼睛娃娃脸的妇人。
“娘亲!”身后的虞琰则是先看见了四王妃,喊了一声之后,立刻坐在车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站在那妇人身旁的另一个着大红衣裙的贵妇人,当下也手帕捂着嘴,哭了声“我的儿呀!”便大步流星往这边走。
连丫头都没她跑得快。
而谢小玉全然顾不得其他人,只一直看着那妇人,情绪激荡,迈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