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轻侯, 松江府一霸。作为江湖威名赫赫“血衣人”薛衣人的私仇, 却这么多年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活的很滋润,可以说是左轻侯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左轻侯、左轻侯,自号能叫“轻侯”的人, 便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来拜访他也会规规矩矩上门的诗酒风流人物,此刻,在自己家里头, 被个北边的剑客拿剑杵着,而他本以为会是朋友的漂亮姑娘呢, 则根本含笑着看戏,不仅没有要救他的意思,从她话里话外传出的信息——这北边的杀神, 可能还就是她找来的!
左轻侯恨极,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 他的飞花手也是名震一方, 只是这名震一方,显然还是敌不过西门吹雪极快的剑。深知若是他真动了, 眼前青年的剑也绝不会有半点迟疑的左轻侯瘫坐在椅子上, 还不忘恶狠狠剜了风秋一眼, 嘴里道:“江枫,这里是松江府, 是掷杯山庄, 便是你师父也未必敢对我如何, 你不过一介少年,安敢如此胁迫于我!?”
风秋微微垂下了眼。她的容貌是当真举世难寻,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当她浓黑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于眼睑下方透出一小块的阴影,微微泛着淡粉色的玉容露出一抹笑来,比左轻侯供在厅中作为摆设的神女像还要更似神女。她姿容温和,气质舒雅,当她重新抬起眼,朝你瞥过一眼时,周遭的繁杂吵闹便似都不在了。迫于胸前的剑不在了,生死一瞬的危机似也不在了,仅有这初秋吹过的风,与风中略带着的青果香气。
左轻侯说到底今年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出头的年轻人,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到底也从未见过江枫这样的人。
眼见她神色间凝了郁色,叹息一声道:“原来在左二爷心中,我不算是朋友,而是个敌人。”
左轻侯所有的话语被如同被铜锁锁住。他喉结滚动,欲语又休,最终竟是偏过头去,对风秋软了气道:“江少楼主,我也不是——你先让这人放开剑!”
左轻侯以为自己先退了一步,风秋无论如何也该退了。可偏她居然说:“我没法命令西门吹雪。”
左轻侯:“?”你骗——
风秋很快道:“左二爷难道认为这天下有人能驱使西门吹雪吗?”
左轻侯:“……”左轻侯看着面前比刀锋更冷更锐利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听说就算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陆小凤,好像被追杀了有时都请不到对方帮忙哦。
那、那西门吹雪难道真不是江枫请来了?
西门吹雪琢磨着“没人能命令西门吹雪”,免不得冷冷瞥了风秋一眼,而风秋呢。
骗了人还利用了别人不仅不觉得羞耻,甚至还冲西门吹雪甜甜的笑了一下。
西门吹雪:……江枫该死!
风秋:我骗人了吗?我没有啊。我确实没法命令西门吹雪,我只是诓了他啊。诓人能叫骗人吗?写出来都不是一个字,不能算的。
左轻侯狐疑地看向风秋的侧脸,她还是那副模样,眉梢锁着愁苦,似乎左轻侯与西门吹雪的对立真给她带来的很大的苦恼,让她从无忧神女成了苦愁信众,让左轻侯没来由的竟也会觉得内疚。
他僵了很久道:“……我也不知道无情的下落,他那日是来了掷杯山庄,但在当日就走了。”
左轻侯皱眉道:“这件事我府里的所有人都能证明,甚至我的好友施孝廉也能证明。”
“当日他与我是一同送走盛大人的。”
风秋闻言沉吟了片刻,复又慨然笑道:“原是这样,哎呀,这真是错怪左二爷了。左二爷你可还好,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她嘘寒问暖:“也是我不对,知晓西门与无情大人有故,竟也没拦着点。左二爷受惊了。”
左轻侯是真有点惊魂不定,西门吹雪尚未收剑,他下意识扶住了风秋的胳膊,仍是未敢动弹:“哪里,这都是——”
西门吹雪还在,左轻侯也知道他性子和薛衣人不同,到底没敢说太狠的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目睹了一切的冷血:……
被迫目睹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忽然就道:“我答应帮你的事情算不算做完,做完我就走了。”
他这话是对着风秋说的,十足十就是要拆风秋的台。风秋却半点神色都不改,在左轻侯有些狐疑的表情下叹息道:“西门,你我好歹也是朋友,哪有护送我弟弟护送一半的道理,况且,今日的事你也不是这样答应我的。”
风秋知道西门吹雪肯定会拆台,他这个人骄傲的很,哪里是会乖乖给人做“剑”的?风秋就猜到他肯定要拆台,一早准备了话堵他。她回答的话里一个字都没带作假的,她与西门吹雪确实约定了要保护好冷血,也约定了今日一起逼迫左轻侯问出无情的下落。如今冷血的危险还不算解除,左轻侯处也没能得到无情的下落,所以西门吹雪的事情的确没有做完,也没有做好。
至于具体的事实真相……都说了西门吹雪是个骄傲的人,他会和左轻侯说那么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