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云柏与慕云梅将安州城防交与高丽将军柳瀚龙,在满城高丽百姓扶老携幼相送中,率三万燕北军出城南下。
出城后,便依照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兵分两路:由慕云柏和英娘夫妇率两万燕北军往西,沿咸镜山脉一路南下;而慕云梅则率一万燕北军向东,和特木尔宝音率领的一万余萨满军会合后南下。
三日后,西路军至新阳城,慕云柏宣布在城内安营扎寨,整肃一晚。
英娘心疼夫君连日征战辛苦,人都瘦了一圈,此番到新阳城,特地着人去农家买了只肥母鸡,炖了浓浓鸡汤给慕云柏打牙祭。
待月上三竿,鸡汤炖好,英娘端着汤回卧房来,见慕云柏已巡营归来,正坐在灯下擦拭着他的飞燕刀,目光中颇有些伤感。
英娘看得心头一颤,进屋将鸡汤放下,低声问道:“相公,可是在思念翠凝?”
慕云柏将飞燕刀入鞘放下,抬眸微笑道:“夫人为何这样说?”
英娘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心中有些酸涩,却终觉理亏,叹道:“是我不好,身为正室却没能照看好她,让她罔送了性命。”
慕云柏难得见她家娘子这般娇娇怯怯的模样,不免心生感慨,起身拉了她的手道:“妖孽作祟,岂能怪你?其实翠凝,她是王府的家生女,父亲早亡母亲改嫁,独留她自幼伺候在我身边,我对她与其说是喜爱,不如说是怜悯,和一份照顾她的责任。”
慕云柏说着,将英娘拉至自己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慕云柏这辈子,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就是夫人你。”
他这话说得英娘心中一片柔软,口中却道:“相公莫要专捡好听的哄我了。别人都说我是河东狮,是广宁第一悍妻,让你落下个妻管严的笑柄,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相公,我甚至想过,若我战死安州,你能续弦再娶个温柔贤淑的娘子,只要能善待我的骏儿,也是挺好的……”
她尚未说完,便被慕云柏霸道地吻在唇上:“说什么傻话!我是因为爱你至深,才乐意被你管着。你可知道,从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
英娘眼眸中一片朦胧水雾:“当真?可你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一眼见我,已是成婚之日。”那天发生了什么,她仍历历在目,如今想来仍汗颜地抬不起头来。
慕云柏将娘子安置在怀里,轻抚她背回忆道:“我记得,那时你犹在花轿之内,我依例挽弓搭箭三射轿帘,熟料帘内蓦地伸出一只玉手,将我的箭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英娘脸上一红,揶揄道:“当年糗事,快莫说了。”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紧张地不能自已,眼看一只箭飞来,完全是本能反应,却瞬间惊呆了众人。
慕云柏笑道:“那时我便有些骄傲,暗想我的新娘子果然将门虎女名不虚传,我北靖王府慕家的媳妇儿,理应如此!”
他那时不过十六七年纪,亲见千金贵女聂梦珺嫁进门,亦知自家大哥婚后生活的不睦与无奈,便暗暗决定,待到自己成亲,定要寻个性情爽朗、性情相投的女子。
身为北靖王府的嫡子,文武双全、风度翩翩的慕家二公子,慕云柏当年拒绝了多少广宁女或明或暗的桃花枝,才等来了镇南国公纪家的千金。
但新郎三射轿帘,本意就是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以震夫纲,从他的箭被英娘徒手接下起,便注定了慕云柏悲催的家庭地位。
“你我成婚十日,我便奉命率军去凤阳平叛,我刚出城便见你一袭红衣骑马追来,说要与我同上战场,我那是愈发为你骄傲;再后来你随我往大同驻守一年有余,归来时身怀六甲却依旧骑马赶路,从不言苦,最后竟是将儿子生在了马背上,那时,我不但骄傲,且感激。”
慕云柏将英娘紧紧搂在怀里,“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此生能娶你为妻,是我慕云柏最大的福气。”
英娘听得满心的幸福,侧颜轻吻自家相公的耳廓:“能嫁给你,才是我的福气。似我这样暴脾气的女子,若嫁到别家,只怕早被休出门去了。相公,我今后定对你好些。”
慕云柏被她吻得意动,呼吸略带粗重道:“若要对我好些,不如再给我生个闺女罢。”
英娘蓦地脸上发烫,伸手推他:“行军赶路中,想什么呢?”
“今夜修整,咱们夫妻也该好好歇歇。”慕云柏伸手抚上英娘绯红脸庞,“我已命人在净房里备了热水,娘子先去洗洗。”
待英娘听话去了,慕云柏方端起桌上的鸡汤一饮而尽,打算养精蓄锐补充体力,今夜好好振一振夫纲。
熟料他刚放下汤碗,便见一个人不知何时立在他眼前。
慕云柏见他垂着一双眼眸,不说话也不动的样子,不禁蹙眉道:“李顺,何事?”
侍卫李顺抬起头来,现出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冲慕云柏伸出一只手来……
因知道接下来要唱什么戏码,英娘沐浴出来穿得便有些单薄,待她用棉巾擦拭着滴水的头发回卧房来,却蓦地发现卧房里多了个人!
英娘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