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时节刚过,天色渐凉。慧目斋小院里的各色花木尚未开始落叶,两株菩提树却似一夜之间衰败凋零,再无半点生机。
正睹树思人,无限伤感的苏柒,却因北靖王府管家慕忠的到来,而瞬间换上了另一种情绪。
“王妃娘娘的寿辰?”苏柒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鼻子,“邀请我去?”
“正是。”慕管家温和恭谦地递上精致请柬,“娘娘亲自吩咐,请王妃回府一聚。”
许久不被人称“王妃”,苏柒一时有些不适应,经慕管家提点才想起,王府里那位王妃娘娘,说起来还是她的便宜婆婆。
只是,她对北靖王府那地方,全然没有半点好感,避之唯恐不及,此番又要回去……她打骨子里透着拒绝。
“多谢王妃娘娘盛情相邀,我十分感激,”苏柒面上堆笑地认真组织着措辞,“只是我近来……”
她“身体不适”几个字尚未出口,慕管家已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老仆出门前,五爷让我给您捎句话,说此次王妃娘娘的寿宴上,他特地寻来了西京的御厨张掌勺,备下的富贵长寿宴足足八十一道菜,喏,五爷让我把菜单也带来了。”
苏柒好奇地接过那长长的菜单看了看,不禁啧啧感叹:“花好月圆、青龙卧雪、翠柳啼红、丹凤朝阳……这都是菜?”
“可不!”慕管家笑道,“老仆听说,这位御厨张曾经是皇宫里专门伺候皇帝和太后的,有‘天下第一厨’之称,做菜的本事那是出神入化,请入王府的第一日,便酒后成兴给我们露了手绝活,将一条蓑衣黄瓜切得薄如蝉翼,足足能扯出两丈余长,不知又加了些什么调味,五爷吃了连赞人间极品。”
“一条黄瓜也能如此好吃?”苏柒不禁咽了口口水。
“可不是呢,五爷还说,他特地请了苏州的点心师傅,寿宴上备下十二道特色点心,可谓东咸西甜、南糯北酥汇聚一堂,各有特色各具匠心。”
慕管家说完,刻意看了看满眼放光、口水都要淌下来的苏柒,却故作个遗憾状,“如此盛宴,若王妃身体抱恙,倒也不好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苏柒在心底鄙视了一下没出息的自己,脸上却堆笑道,“麻烦慕管家转告王妃娘娘和五爷,我届时一定去为娘娘贺寿!”
送走了慕管家,苏柒继续坐在庭院里,望着那两株蔫儿了的菩提树犯愁。
与她相反,石榴葡萄两个小丫头却是一副要过年的喜气洋洋。“来王府给娘娘贺寿的各家女眷定然不少,姑娘得好好打扮一番才行。”石榴掰着指头开始盘算,“姑娘穿什么衣裳去才好呢?是穿那件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还是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呢?可惜不晓得王爷那日要作何装扮,相互搭配映衬着才好。”
她一口气报出那两串极长的衣裙名字,苏柒深觉闻所未闻,全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两套繁复的衣衫,不禁忧心忡忡地望了石榴一眼:“傻丫头,穿什么去不重要……”
“不重要?”石榴简直要对她家姑娘怒其不争,“王妃娘娘的寿辰哎,整个广宁城的名门望族、千金闺女怕是都要齐聚王府。虽说姑娘天生丽质,即便不打扮也能将她们统统比下去,但是……姑娘毕竟是王爷的未婚妻,总不能显得太不郑重,让王爷失了面子不是?”
苏柒悠悠然叹了口气,说出句自以为颇有哲理的话:“《易经》有云: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看得起我的人,无论我穿什么衣裳都看得起我;看不上我的人,即便我打扮成天仙模样,也照样入不得人家法眼。所以,穿什么去并不重要……”
她苦恼地将十指插入自己头发用力揉了揉:“重要的是,去贺寿不能空手去,要送寿礼的啊!”
要给自己这位位高权重,且不太喜欢她的准婆婆送什么寿礼,苏柒着实的作难:她倒不吝狠狠心花钱买个精致的,但人家老王妃荣华富贵了一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苏柒就是倾家荡产,只怕也入不得老王妃的眼。
苏柒盘算了一圈,无比苦恼地想:总不至于送她便宜婆婆一道镇宅符咒吧……
慕云松巡完营,“顺路”逛到慧目斋的时候,正见苏柒坐在庭院的回廊台阶上,在午后的融融阳光下昏昏欲睡,如同一只午后打盹儿的小猫儿。
偏这猫儿膝上还摆这个花花绿绿的物件,在阳光下依稀闪着一点寒光……
“哎!”眼见小猫儿的脑袋不堪重负地一个劲儿往下垂,慕云松两步上前将她扶住,心有余悸地望了望那险些扎上她脑门儿的绣花针:这丫头,怎么时时处处地不让人省心……
“唔……”苏柒被她一晃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哦?王爷来了?”
慕云松有些无奈:“困了就回房去睡,在院里睡着也不怕着凉,你那两个果子丫头,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苏柒摆摆手:“不关石榴葡萄的事儿,是我自己在这里做针线,做着做着……呵,就睡着了。”
做针线?慕云松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做什么?”从她膝上捡起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