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祝云醒过神来,发现宗石正在轻唤自己。庄姜不在此处,想必是隐身于虚空之中了。那种身后总有双眼睛在盯着的感觉令祝云浑身不舒服,他暗想,难道我在睡觉、蹲茅厕,或是栽雪地里时都有人在暗中窥视?
这般一想,也不知怎的,他的心倒平静下来。抬首对身侧道:“宗石,命侍者引贵客归城!”
“是!呃——老爷,走回去吗?”
祝云只是点了点头。心说,我祝云就心眼小、就钻牛角尖,就没雪爬犁,看你们怎么办!
一行数百人随祝云向东行来,索性,到玄魔城的官道上积雪已被沿途的修行者以法力清理过,没过脚面的新雪之下是陈年冻雪,众多高境界修行者的脚步令冻雪隆隆作响。
凤朝阳边走边感慨:“修行者,不入真神境,很难出没于魔地,便是入了真神境,其魂力用来作战也不能持久,便是持久,只怕归程也难以为继。由此,至少可令魔地安泰数千年。”
祝云摇头道:“不够,若要保域内安宁,至少需要数万年。”他上前一步,与其并肩而行。又低声问道:“这次,前辈又带来了什么预言?”
凤朝阳望着祝云,二人会意而笑。
凤朝阳道:“数百年之后此域将会消失。”
“什么?”祝云惊呼,众人闻言也惊得有口难言,伸长了脖子,如此惊天大秘,令众人再也顾不得那风雪的阴寒。
“放心,只是飞升无路,破界无门罢了。你也知道,预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摩萨所言,这些年我在时光之中走来走去,连我也迷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若他破界而去,也许这算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有规则在先,暂且将这一切归于命运吧。”凤朝阳忽然止步,回身对摩萨故作肃然道:“不可否认我的功劳!”
摩萨笑道:“哪里哪里,以后还要仰仗凤兄与诸位对小女多加照拂。”说着,摩萨抬手向虚空道:“琴筠,过来见礼!”
诸强者的目光穿过风雪,却未见人影,便是神识所至也未察觉一丝生灵的气息。众人不解,声名显赫的摩萨王怎能开这种玩笑?众人犹疑之间,有人一声惊呼向前一指,众人顺指而望,此时风雪正浓,一张可人的小脸忽现于人群之前,原来那女孩竟将自己隐于风雪中。
有人疑惑:“摩萨王,为何小公主可避过神识?”
摩萨淡淡道:“但凡修行者,阴寒之力皆可入体,即便是真神也避不过,阴寒入体,神识便再无用处,与凡人无异;而凡人只要避过这阴寒,便可在我族地随意穿行,修行者却只能躲在城中。”
“既能入体,为何我等毫无所觉?”
“那是因为,有琴筠相护。不然,在这片峡谷之上,人间境最多撑不过三五日,而神王境却撑不过半个时辰,阴寒侵袭所消耗的魂力,比越境交战还要更甚。”
“琴筠为何能做到?”
“她便是寒冰峡谷的母体。”
“你——”凤朝阳怒向摩萨,急道:“你还真是舍得,她还是个孩子!”说着,他三两步来到琴筠面前,摸了摸琴筠的小脸,触碰之下一片温热。
凤前辈出手,哪怕是个轻微的举动都是有深意的,众人拭目以待。
不多时,凤朝阳叹道:“竟是一具寒魂之身!好狠的父亲、好幸运的孩子。”说完,抚掌大笑。
众人皆惊。
凤朝阳道:“从今以后,你便是百族相护之神。如此,也许会失去自由,你可愿意?”
琴筠点头,未有一丝表情。摩萨闻言,眉头微皱,却未发一言。凤朝阳相信命运之数,他却不信,但也从未拒绝。
“若在你成神之前,令你历经磨难,你可愿意?”
琴筠坚定地点头。
“若在你引领族人崛起的路上,遇险失去至爱,你可还愿意?”
“爷爷,您是指……”
凤朝阳面色肃然,未发一言,只是摇头。所有人尽皆迷惑不解,都望向琴筠。
琴筠沉默片刻道:“父亲教导我,族人就是我的依靠。母亲也说过,平凡人家的女儿,至亲至爱是父母兄弟姐妹,可我是魔族的公主,更该在意我的子民。爷爷,我……不想……”
凤朝阳面现意外之色,再问:“若你的族人弃了你,又如何?”
“母亲曾说,凡人失心易性是常事,身为神女,对他们应有足够的了解和宽容,我有所为,他们听得到、看得见,自然有所感。因此,只要琴筠有所为,那种事就不会发生。”
“若是正因你有所为,你的族人才甘愿为你赴死。那时你又当如何?”
琴筠面现茫然之色,这些已超出了她的理解。自己做什么样的事才会让族人为自己而死呢?关于这个问题,母亲可从未对她提及。出门前,母亲只是一再叮嘱说,今日妖族的凤朝阳前辈会来面见父王。琴筠知道,他是位仙人,也是圣人,喜欢在时光中游走,所以母亲才说,他的只言片语,都与命运有关。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谨记于心。
“爷爷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