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华年得其先祖以封魔灌顶,而后,为避免族难波及,而将祝华年送离了魔地。眼下祝氏倒是无忧,而华年却在人地荒废了百年。
当年随商道出走的小公子和自己差不了几岁,仅是忆起华年的样子便令他老怀欣慰,而华年定不会想到,身为魔人的自己,已经如此老迈。
华年拥有封魔之身,即便不修行,也能年华永驻。想到此,宗默摇首而叹,岁月催人老,真令人无奈,即便灵草加身,他也不过延寿数十年。他与华年,便如凡人与修行者身处异世,终究会相顾难言。
当年,祝氏先祖为华年取名之时,便寄望祝氏一族永远不倒。可是,哪里有永远不倒的宗族呢?虽说,魔地各族之间,近百年没有大纷争,各族子弟每年死上几十位也是常事。
宗氏擅商,与魔地各族总能互通有无,所谓的力量之争,不过是各大家族工于心计使然,加之有玄魔律法在,也死不了多少人。反倒是自玄魔城到拜月国一路上,每年都会冻死一些青壮。被冻死尚可理解,人斗不过天,阴寒之力入体,但凡修行者,也撑不过月余。
更可怕的是失性魔人,他们本为修行者,以吞噬之法在冰原上求存,无论凡人还是修行者,都会沦为他们吞噬的对象。可令他奇怪的是,百年间,并没有一位宗氏直系遭遇吞噬之祸。
此次随众共计九十八人,在魔地因为阴寒入体,商队中仅有的三位修行者全部死于途中。余下的皆是凡人,仅遇见了一个游离于人魔边境的失性魔人,因事先备有阵法,总算没大损伤。除了两人发了寒热之症被送到拜月国的青川医治,其它人还算安好。
商队自拜月再次出发,因为宗氏商道的声望甚高,更有与宗氏合作的大商于边境接应护送,一路穿州过郡倒比魔地顺畅。行了数月便到了扶兰州平丘城,在进城之前,他便与商队分开,继续北上来到望海山庄;而商队于平丘休整十日后,还要赶往蒲湾完成与精灵族的交易。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次交易,他本不想脱离商队,但家主所托在先,此行定要将小公子带回。他本是反对的,在祝氏之中,除了老家主祝云,便无人敢反驳老父的意见。只是这一次,交待他的却是从不露面的老家主。
老家主说:“虽说华承在殿中身居高位,毕竟修为太低。我魔族相较于人族倒是好得多,不搞什么世界之分,无论凡人还是修行者,只要身上流着魔血,便无需受那些外族的偏见白眼。
更为关键的是修为境界决定了话语权。你也清楚,对华年施封魔之术不仅是王上的意见,王上若不出手相助,谁又能顺利施展那种上古秘术?
当年,我很反对魔族先祖禁掉的神术再现世间,更何况是用在华年身上。可在王上眼中,重拾秘术恰恰也是为了我魔族的将来,因此,我也就勉强应下了。
施展秘术都是有代价的,祖上失了魔力仅活了不到二十年就归了虚,这你是知道的;王上被魂力反噬,也将养了近十年。不过,好在……华年他挺了过来。”
老家主顿了片刻又道:“前些时日,北面边境的魔龙军传来一封书信,是望海宗的。
信上说,华年如今已破境问虚。正值与王上约定的百年之期将至,望海宗主想要商量华年的归期事宜。
百年之期本就是两族商定的,若无王上在,只恐华年归期无望啊。好在,王上约我密谈,想为王女寻一玩伴。我顺便提及了华年,我的年岁大了,再等不得一百年了。况且,到那时,王上若破界不成归了墟,此生再想见华年可就难了。”
老家主看起来正当而立之年,却也不过是表象。宗默记得,老家主还比老父还要长上六七岁,若非以元力阵续命,单以那多愁多病身,怕是早离世而去了。宗默心中一动,忽问:“哪位王女?”
“琴筠。”
宗默记得,在听到琴筠的名字时,自己都愣了。王上子女无数,有大部分随母亲生活在异邦。
琴筠是谁?那是王上的掌上明珠,据说琴筠生来便身具倾天之力,不过,他倒是没见过,修行之事他也没兴趣。
按理说,华年能得王上青睐,他该高兴得无以复加才是。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琴筠他倒见过几次,家主毕竟是人家的言师,自己在面子上总要说得过去,再说,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聊的?
人家是王女,和她聊天下大势吧,自己不太懂,想必那孩子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有家主训导,对天下大势看得清楚,可人家关心的也是整个魔地,而他呢,至多也不过宗氏一族罢了;和她论商道?就算对商道有兴趣,他也不能不顾身份。
即便修行者不排斥以信义立身的话题,可人家父亲是王上、母亲是圣人,就算讲也轮不到他一个商人。反正,他可不认为仅仅以信义就能带领魔族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说到底,自己碍于身份,他本就没什么身份可言,他在魔地唯一的身份便是祝氏的家奴。以言为师,那也应该是家主才对。怎么说,家主凭借一副好舌头便将祝氏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这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