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窒息的气氛中,突然外进的庙门嘎一声响,在隆隆的蹄声中仍显得刺耳。外面接着马蹄声响,有人骑着马进了外院。 余老二的手一抖,缓缓离开门闩。 院内的众人咬着衔枚,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进传来下马落地的声音,有人在说话,完全未曾听过的口音,还有人笑了两声。 余老二伸手抓着腰间的飞斧木柄,一时不知怎么办。 外面的蹄声仍在持续,天鹅音始终没有响,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缓慢,内院中二十多个安庆兵身体僵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害怕惊动了一墙之隔的清军。 外院声音嘈杂,似乎人数不少,不时有马匹打响鼻的声音。余老二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抓住飞斧木柄的手快要捏出水来。 这时门闩突然咔一声响,内院众人都微微一抖,两扇门页向内突出,然后被门闩卡住。 院内二十多人围绕在门内,驿路上的蹄声隆隆作响,但就像听不到一样,人人咬着衔枚,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门闩。铁甲兵的队长朝众人挥挥手,示意离开门前位置,不要被人从缝隙中看到。众人赶紧到了墙边,只有那徐伍长站着不动,柱着狼牙棒还在原地,就像睡着了一般 ,还是另外那个铁甲兵连拖带拽,才把他带到墙边。 外面骂了一句,接着有人高声叫喊,门页又猛烈的突出,撞得门闩当当作响,随着撞击声,门页的缝隙裂开一条缝隙,一个暗甲的身影在门缝中闪现。 那暗甲鞑子侧对着门,在跟另外的清军说话,转头过来看到门内的情景,接着又使劲撞了一下,门闩快要崩开。 天鹅音还没响,眼看门要被撞开,余老二下意识的扑上去顶住了门页,接着一个铁甲兵顶住了另外一边,外边再一次撞击,门页只是微微一突。 外面察觉到了有人,立刻高声喊叫起来,他大喊着离开门前。 杨光第握着自己的腰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队长显然也没设想过这种情况,天鹅音没有响起,如果被清军发现,就变成二十多人对阵上百鞑子。门板嘭一声巨响,余老二脑袋一歪,一个斧头的锋面突兀的出现在他头顶的门板上,几乎砍到了他的脑袋。余老二和铁甲兵连忙退开,斧头往下一扭抽走,门板 上出现一个破洞,外面传来叫骂声,似乎看到了余老二。 余老二扭头跑到墙边抓起自己的强弩,用力一踩脚蹬开始拉弦上箭,现在已经被发现,再顾不得旗总的命令,众人都紧握自己的武器急促的呼吸。 杨光第见状飞快的跑到台阶边,双手抓起火铳和配套,跑回墙边开始装填。庙门附近的蹄声减弱了,外院的喊声越来越多,似乎很多人下马进入。杨光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又一声斧劈的声音,几块碎木块从门内飞出,显然门板被破 开了,跟着又是一斧,有人在大声叫骂,是从门板破洞中传进来,能听得十分清晰,墙头上有摩擦声,有人在试图爬墙。徐伍长双手横举那个巨大的狼牙棒,走到了墙边最靠近门的位置,余老二看了他一眼,自觉的把位置让了出来,杨光第将枪药倒入一个铜筒,因为手抖动撒落不 少在边缘,满了之后再用铜筒倒入枪膛,接着将铅弹塞进枪膛,用搠杆使劲压了两下,后面还有火绳要点,不知是否来得及。头顶的墙头噗噗的落下一些雪粉,似乎有人在墙头,杨光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转头去看秦九泽,这位宣府老兵弓着身子,离开了靠墙的位置,弓弦微微拉开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墙头,杨光第顿时放心,低头继续装填引药。 门口位置嘭一声巨响,门闩咔嚓一声断开,前半截打着转飞入了大堂。 几个请军的身影蜂拥而入,最前的是一名暗甲清军,他将腰刀竖在胸前,从大门冲进来还不及看清情况,一个满身尖刺的巨大棒头已经当胸横砸过来。噹一声,狼牙棒猛烈的撞击在他的腰刀上,在刚猛的横扫之下,刀身毫无抵抗能力,刀背随着大棒一起迅猛的撞在他的左胸,伴随着胸骨断裂的闷响,胸膛突然 坍塌下去,身体前进势头顿时停止,暗甲清军一抖,全身如同被瞬间抽光力气,立刻瘫软下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其他的清军没有想到里面有这么多明军,还有那么多铁甲兵,但他们已经冲进来,狭窄的门口被后续的清军顶住,根本退不回去,只能挥舞兵器交战。院中的安庆兵齐声叫喊,纷纷向门口围拢,围城一个半圆朝着冲入的清军攻击,徐伍长一马当下,一把线枪当胸刺杀过来,他丝毫不作格挡,枪头在他的胸甲上 嘎一声划过,徐伍长理也不理,径自挥舞那把巨大的狼牙棒朝着清军猛砸,狼牙棒密集的尖刺上血珠飞溅。杨光第来不及完成装药,一把丢了火铳,冲到门前挤在满达儿侧面,满达儿用线枪在身边里面猛力捅刺,杨光第视线被满达儿遮挡,看不到任何清军,只是把腰 刀伸进去乱砍,连口中的衔枚都忘记吐出。双方拥挤在内院门前,刀辊、双手斧和狼牙棒带着风声上下砸击,中间的清军用腰刀线枪还击,场中血肉横飞,门前地面迅速倒满了人,疯狂的尖叫和惨叫声响 彻马神庙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