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铺街道上,一片白晃晃的人群从南走近,街道中都是走动的脚步声,互相间碰到时发出哗哗的金属撞击声响。 满达儿的嘴巴大张着,秦九泽和杨石三扭头过去看,也同时呆在原地,接着身体慢慢转动过去,变成面朝南方。全身披挂的铁甲兵迎面而来,这些人身形臃肿,走动间横向摆动大,行动有些迟缓,队列中密集的银色头盔来回晃动,队伍的边缘无数刀棍、重刀、双手斧、线 枪和狼牙棒交错,从满达儿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整个街道都在摇晃。随着一声喝令,铁甲兵的队头最后停留在小广场,后面的队列很长,南边的街上看不到尽头,队伍停下时这些人都将兵器的重头朝下柱在地上,两手握住帮着支 撑身体。 满达儿张着嘴,好半晌之后道,“这是你家的步兵。” 杨光第点点头,“庞大人的亲兵千总部,武学叫他们重步兵,我家还有陆营和水营陆战兵,陆战兵是轻步兵,陆营是混合军。” 那边的铁甲兵站在原地,大多数都微弯着腰,用兵器帮着支撑身体,军官整队的时候只是略微调整队形,并不要求他们排列整齐。 满达儿转头看向杨光第,“你家庞大人这么多亮甲家丁?” “多。”杨光第随口答了一句,除了安庆营之外,他只见过吴淞营,也不知道怎么算多,反正吴淞营没几个亮甲家丁,“一个局就是一百多,不知来了几个局。” 杨石三偏头过来,“这么多家丁怎地不早派出来” “他们都不骑马的,派来作甚。” 满达儿疑惑的道,“家丁不骑马……南兵是这么打仗的?” 杨石三满脸狐疑转向秦九泽,“这股到底是南兵北兵,安庆到底是南是北?” 秦九泽迟疑一下,“南吧。” “那就是南兵,当年可是你跟我说的,南兵不中用。” 秦九泽有点尴尬的道,“我也是听老百总说的。” “我家炮兵来了。”杨光第突然音调升高,手舞足蹈的跳起来,前面的队长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杨光第连忙缩回队列。 他低声朝着秦九泽道,“看到没,我家的大炮。”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门小炮被四匹马拖着,刚从十字街东边道路到达广场前的驿路,被列队的铁甲兵挡住去路,炮管看上去不大,炮口也很小。 杨石三略微扫了一眼就转回铁甲兵,“这算啥大炮,杨光第你听我的,更大的炮都没啥用,这么小的炮能做啥,还是铁甲兵管用。”一个赞画过去站在炮车驮马前面,不许他们继续往前。炮兵跟赞画争执起来,很快陈如烈身边有一个军官走过去,跟炮兵吩咐几句后,与炮兵一起开始卸下炮车 ,又跟他们指点位置,似乎靠人力拖到戏台边一个巷道里面去。。 杨光第又转向另外两人,“这炮可厉害了,拿最高的军饷,看到没,可威风了。” 秦九泽和满达儿也不理会,转回头又去看铁甲兵。 满达儿看着那些亮甲家丁仍有点迷糊,“你家有这几百步兵了,我们来干啥?” “不知道。”杨光第摇头,“去年打流寇到了要命时候,就靠炮兵和这亲兵司,冲过去就打垮了流寇右翼。” “流寇哪能经这个打。”杨石三也摇头,“炮是没用的,就这铁甲去就成,一百就成。”亲兵司那个正方形军官叫过几名军官,陈如烈朝北面街道不停指点,骑兵和亲兵司的军官混在一起,闹哄哄的商量了片刻,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很快就有一个铁 甲军官接令,大约三个旗队的铁甲兵顺着街道往北走,其中一个旗队走到马神庙对街站定,铁甲旗总一声喝令,齐齐转身朝向这边。 游骑兵的坐骑微微骚动,杨光第看到大火的耳朵朝后倾斜,表明它此时感觉到紧张,立刻摸了摸它的脖子。此时隔得更近,秦九泽仔细打量这些铁甲兵,大多是绵甲配鳞甲,少量是锁子甲,大多用的是适合街巷的双手兵器,穿锁子甲的用单手兵器,这些人只有一成备 有弓箭,不知只是今日市镇交战如此,还是平时也这样。 这些铁甲兵大多脸颊宽大,披甲之后体型魁梧,过路时看也不看游骑兵,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们停下后又用兵器支撑,其中有人蓦然发现了这边的满达儿。 满达儿的八瓣盔还在坐骑上挂着,露出了头上的小辫,这副形象在内地十分少见。 对面的铁甲兵立刻发现了这个乐子,他们在队列中不敢交谈,但互相磕碰手臂,提醒队友看热闹,满脸嘲笑的表情。其中最独特的一个,体型尤其高大,比旁边的铁甲兵还高大半个头,他的胸甲像一整块铁板,打磨比鞑子的白甲兵还亮。用的兵器是一个狼牙棒,棒头比其他人 的更大,顶端配了一个铁头增加重量,长杆也比别人的更长,看人的目光直愣愣的,眼皮也不眨的盯着满达儿。对面亮晃晃的,各种重型兵器摆了一排,被一群重甲兵看着,让满达儿浑身发毛,连旁边的秦九泽也觉得不舒服,他咳嗽了一声,满达儿左右看看后回身将头盔 戴上,但似乎晚了一点,对面那些人仍盯着他不放。 “徐伍长!” 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