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深谈之后, 谢斯若私底下开始为谢从述联系心理医生。
谢从述身份摆在这里,心理治疗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
谢斯若特地找了自己的高中同学蒋意给谢从述做治疗, 老同学知根知底比较放心。
蒋意人在国外做交流,商量之后,谢斯若跟他约了下个月的看诊时间。
十一月初。
下班后, 谢从述让钟献推掉了所有应酬,开车去私人诊所跟蒋意见面。
谢斯若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提前在诊所等谢从述。
谢从述停好车开门进去, 谢斯若在办公室跟蒋意闲聊,看见人来,站起来跟他介绍:“小九,这是蒋意蒋医生。”
谢从述微微颔首, 伸出手打招呼:“久仰大名,蒋医生。”
蒋意伸手回握, 笑起来很亲切:“从述你好, 常听你姑姑提起你, 果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一番寒暄之后,谢斯若主动离开办公室, 把空间留给二人,顺便带上了门。
蒋意给谢从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跟寻常聊天差不多:“你的情况你姑姑简单跟我说过,今天是第一次治疗,我们放松一点,随便聊聊。”
谢从述倒是不紧张也不排斥, 只是着急:“不用,你看怎么成效快就怎么来。”
蒋意扶了下眼睛,靠着椅背看他:“能告诉我你这么急于求成的理由吗?”
谢从述没办法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坦诚相待,哪怕他是一个心理医生。
谢从述也不想说谎,最后选择拒绝:“我不想说,我只想快点好起来。”
蒋意换了个角度跟他交流:“对于婚姻,你是不屑,觉得它可有可无,还是恐惧,避之不及?”
谢从述沉默许久,轻声说:“……恐惧。”
蒋意继续问:“如果用三个词语来形容婚姻,你觉得是哪三个?”
谢从述脑子闪过许多旧时与父母生活的画面。
谢谦来和妻子夏雨竹是商业联姻,婚后没多久,夏雨竹怀上了谢从述。
夏雨竹临盆前得知谢谦来在外面养女人的消息,一怒之后导致早产,险些一尸两命,身体养了整整一年才恢复。
恢复之后,夏雨竹心灰意冷,也开始在外面玩,夫妻俩开始为对方乐此不疲带绿帽的生活。
当然,双方父母是不会知道的。
夏雨竹和谢谦来一直都是长辈面前的模范夫妻,恩爱有加。
谢从述从有记忆开始,父母要么长期不在家,只要在家就是吵架打架,然后各自摔门离开,留下的残局都交给佣人来收拾。
家里佣人把谢从述照顾得极为妥帖,但没有一个人会跟他好好说话,永远都冷冰冰的恭敬姿态。
上学之后,连谢从述都不爱回家,每天跟一帮发小在外面玩,玩累了就直接睡在朋友家。
在十四岁之前,谢从述只知道自己父母感情不好、貌合神离。
他的家就像冰冷的空壳,但好在还完整。
只要完整,他就不会无处可归。
直到生日那天,谢从述的三观被父母亲手捏碎。
一大早起来,先是看见二楼走廊散落一地的衣物。
谢从述那时已经不是小孩儿,青春期多多少少对那档子事儿有些了解。
谢从述走到卧室,门没关严实。
他走进去,看见自己的父亲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睡觉,空气里残留的旖旎气息令人作呕。
谢从述站在门口看了半分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安静度过那半分钟,还没扑上去对这对狗男女发疯的。
那一定是他这辈子脾气最好的时刻。
谢从述最后用手机拍了照,然后退出房间,拨通了夏雨竹的电话。
他迫切想要听听妈妈的声音。
他迫切需要一个声音来提醒他,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是有底线的。
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夏雨竹,是一个陌生男人。
谢从述靠着墙,好似有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尾,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发抖:“我找我妈。”
陌生男人拍了拍枕边的夏雨竹:“你儿子找你。”
说完,男人也觉得不太对,不忘给谢从述多余解释一句:“小九你别误会,我是你徐叔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夏雨竹接过手机,大清早被扰了清梦,颇为不耐:“小九什么事,卡里没钱了?”
谢从述眼神冰凉,渐渐变红,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夏雨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回家,青春期少年在闹情绪,好言好语敷衍:“当然知道了,晚上不是定了酒店给你庆祝吗?妈妈给你买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晚上再——”
谢从述哑声打断,太阳穴跳得厉害,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爆炸。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