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念在门外并不能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只能依稀听到简祁说的什么,他死了。
两人在屋内到底做了什么,江梓念也并未看见,但他听到了茶盏摔碎的声音。
再后来,简祁出来了。
江梓念本想趁,机进屋去,但门却紧紧地闭上了,江梓念被撞的鼻子一痛。
简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围着门口转圈的雪白小犬,他俯下了身子,摸了摸它的头。
小犬在他手下发出呜咽之声,它抬起黑黑的小眼睛似是有些疑惑。
简祁却摸了摸它的头,道:“这么多年,师兄的执念也应该断了。”
“这对师兄或许....是个好事吧,”
简祁起身,而后轻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轻摇了摇头,还是离去了。
后来,邶清如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三天。
江梓念曾试图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身板挤进去,但是都未能成功。
看着外头的太阳升起落下,第三日,那人才终于从屋内出来了。
打开门的那一刻,一只雪白的小犬正趴在门口,它蜷缩在屋前,显得有些神色恹恹。
见邶清如终于出来了,它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他略有些兴奋地嗷叫了一声,但是邶清如却并没有看它。
三日未见,只见邶清如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显得多了几分惨白。
他唇上并无一点血色。
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一向透彻漠然的眼眸中此刻却压了太多深邃和沉重的东西。
他从屋内走了出来,自顾自朝远方走去。
江梓念连忙跟了上去。
这茫茫雪地之中,四处静寂空旷,晨曦的微光照在那人身上,他一身白衣显出几分惨淡。
它跟在他身边。
这一刻,明明,邶清如面上的神色依旧同往常一般。
江梓念却觉得他比之前更冰冷了。
他的身形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有些单薄,他走在雪上,修为到了邶清如这个境界,雪地上早已不会留下他的脚印。
江梓念抬起眼看着他。
在这空阔无垠的雪地上,他穿着白衣,面色苍白,那模样,就仿佛随时便要消散在这天地之中。
江梓念想要上前去勾住那人的衣摆。
但邶清如走的很快,由不得它的一点停顿。
他身上的冰寒之气,比平日里冷冽了许多,叫人一靠近他便觉得冰寒刺骨。
很快,江梓念发现邶清如竟是来到了他之前的小屋前。
江梓念跟着他一起又进了入了那桃林秘境。
桃花开得繁盛,朵朵簇拥着,艳丽如霞。
桃林依旧繁茂,尽管这秘境的桃花繁花似锦,却也没能让邶清如面上的冷冽稍稍柔和一分。
他从桃林内的一条小径穿了进去。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邶清如在一株桃树前停了下来。
而后,江梓念便见邶清如从那桃树底下挖出了一个酒坛。
邶清如拿着那酒坛看了一会儿,目光沉沉,蕴藏了太多江梓念看不懂的东西。
对着那晨曦的微光,那一刻,江梓念清晰地看见了邶清如眼底浮现的落寞。
邶清如是何等强大无情之辈,此番他眼中这一点落寞,竟叫他看上去多了些从未有过的脆弱。
邶清如定定地看了那酒许久。
而在那时,江梓念这才忽而想起了,这酒原是他们一起埋在这树下的。
虽然邶清如早已不再食五谷,但他有时会饮一点酒。
那时,江梓念为了讨好他,便会给他做桃花酿。
采集枝头上最娇嫩的桃花,然后做成桃花酒,将其埋在这桃林内。
来年后,那种酒味道甘洌清甜,混合着桃花的清香,这便是佳酿了。
江梓念那年将这酒埋在树下之时,他大概曾经说过,等来年春天,他会在此,与邶清如再一同饮此酒。
而来年过后,还有来年。
年年岁岁...
他说,他都会在此陪伴着师父。
但第二年,他尚未能同邶清如一起饮了这桃花酿,他便背叛了师门,成为了魔修。
思及此处,江梓念心中不由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邶清如。
此刻,邶清如正席地而坐,他取出了两只酒盅,将酒倒满后,他将一只放在自己面前,另一只则放在对面。
他拿起酒盅饮了一口那桃花酿。
这坛酒被埋在树下几百年了。
酒被愈酿愈纯,虽依旧甘冽,却多了些辛辣刺口。
坐于此处,四处桃花依旧,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邶清如仅仅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几百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