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厮杀声传来,江行知已经知道莫哑巴的意图——不仅想要他死,还想要幽州城破。 江行知不屑道:“堂堂典鉴司的莫鉴帅,只会蝇营狗苟的下三滥手段么?” 莫聪没有说话,也没办法说话,林望舒的目光越过应洺露,看向江行知,替莫聪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江都督,我实在不想杀人。” 江行知却笑了,仿佛是听到一个几位可笑的笑话,他不慌不忙道:“我还真想看看,你今天能杀谁?”他一扬手,道:“来人,传我口令,命康田率大营兵马,上城头应战。” 一柄剑从林望舒身后飞起,直奔那名斥候。知微境的高手御剑杀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夺目的亮光转瞬即逝,下一刻,那把剑,已经悬在斥候面前。 这柄剑,名为杜若。 林望舒在太和城前一剑倾城,手中剑折。太和城后,他拜访西岳剑炉求剑,进入剑冢后,杜若无风自动,从此成为他的佩剑。 虽然杜若名气不显,甚至连传承,都不得而知,只是在剑身上,有小篆刻着杜若二字。然而在林望舒手中,哪怕是废铜烂铁,也可以惊世骇俗。 出人意料的是,杜若剑,却没有夺下那斥候的性命。 锃的一声,杜若归鞘。 而那名斥候身后,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他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气质,一双暗淡无光的死鱼眼嵌在刻板的脸庞上,头发潦草,胡子拉碴,即使他身后背着一个剑匣,也活脱脱像落魄潦倒的中年大叔。 偏偏他行来的每一步,都暗合天机,仿佛一朵云,每个人都能看到,却不由自主的将他忽略。如果不是他走出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连知微境的林望舒,也不曾察觉到他的气息。 这位中年大叔走过江行知身边,江行知躬身行礼道:“有劳先生。” 他有气无力的点头嗯了一声,又有气无力的继续向前,走过应洺露身边,将她悬在空中的剑,摘了下来。 没有用力抢夺,只是简简单单伸出手,像摘下一个熟透的果子一样,摘了下来。 应洺露看见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落魄男子,心头狂喜,连忙恭敬行礼道:“先生,您回来了。” 那个落魄男子的死鱼眼缓缓的眨了一下,将剑还给应洺露,道:“交给我吧。” 应洺露接剑归去,护在江行知身前,小声问道:“柳前辈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江行知回道:“有几天了,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应洺露想起一事,道:“你找到那把剑了?” 江行知竖起食指放在双唇上,然后指向前方。应洺露会意,眼下着实不方便寻根问底,当即闭口不言。 此刻,林望舒眯起眼睛,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不简单。 谢星野偷偷放出气息查探,下一刻,他吃惊的瞪圆了双眼。这人的气势,已经发生变化,他并没有将气息外放,而是内敛。于是在谢星野眼中,他变成了一个深渊。 深不见底! 一直处变不惊的莫聪,此刻也皱起眉头。能坐镇一方的枭雄,都是城府极深的人。难怪江行知有恃无恐,原来他早请来一位高手。 林望舒问道:“怎么称呼?” 那中年男子的死鱼眼,没有半分神采的看向他,口中却说出一个响彻江湖的名字:“柳无双。” 江湖十大高手,剑痴柳无双,名列第六。 一来便震慑全场,同样位列十大高手的林望舒,只排名第九。 当那人说出柳无双三个字时,莫聪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柳无双原名柳元正,是荆楚名门柳氏嫡孙。柳元正年轻时痴迷剑道,誓要藏尽天下名剑,练尽天下剑法,他不惜偷盗家里房田地契,更因此被宗谱除名,逐出家门。从此,柳元正沦为他人笑柄,被编排为江湖第一二世祖。 三十岁时,柳元正偶然得无双剑,于是他弃世间千招万式,只留无双剑意,得一剑招式,更是将自己唤作柳无双,江湖便以剑痴相称,是赞是讽,各在人心。 在柳无双不惑之年时,入知微境,携剑登龙虎山,力败张天师,跻身江湖十大高手。 昔年铸剑名师烛冶,在丹青山得一块奇石,花费九载春秋,铸造一阴一阳两柄神剑。丹青山诗意盎然,是风花雪月之地。烛冶借丹青雅意,将阴剑命名为风月,而将阳剑命名为无双。 一山两剑,风月无双。 剑痴一向不问江湖,他会为江行知出手,其中另有隐情。 三年前,江湖传言,风月现身。既然剑痴柳无双出现在镇北都督府内,不言而喻,风月剑,最终落在了江行知手中。 所以柳无双今日出手,只为风月。 众人静立良久,白霜雪与蓝幼羽一前一后,二度潜入府中,来到莫聪与谢星野的身旁。白霜雪见过林望舒,当她看到那个落拓的中年男子时,也仿佛看见了一个深渊,她小声问谢星野道:“那人是谁?” 谢星野答道:“柳无双。” 蓝幼羽眼睛发亮,道:“那个剑痴?” 谢星野点头,蓝幼羽话都顾不上说,立刻全神贯注盯住场中二人,仿佛在看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 此刻,林望舒终于开口,道:“只一剑。” 柳无双的死鱼眼眨了一下,仿佛在证明他不是一条死鱼,然后柳无双道:“可以。” 林望舒一步一步,踏在虚空上,一步一步走上摇摇欲坠的都督府正殿。柳无双回身向江行知道:“没什么事,你们先走吧。” 江行知客气道:“不急。” 应洺露有些无奈,这种时候,江行知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剑痴剑痴,一如既往的痴。 梁冲藏身在大殿西南角,几乎要泪流满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