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一愕,这佛珠难道真是从太后墓葬里出来的,是张居正的鬼魂偷出来的,这样子,张居正岂不是在陷害自己么?他脑筋急速转动,回想和张居正谈话的过程,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辛明立刻选择了相信张居正。 他叩首道:“皇上英明,这佛珠确实是我祖上得到的赏赐。” 万历皇帝冷哼一声,不说话了。辛明偷眼向上看,只见万历转动佛珠,眼神漠然,似乎陷入到沉思当中。这佛珠是当年李太后最喜爱的随身物品,万历皇帝从小就见过。那时候,他喜欢依偎在母亲怀抱中,一面看母亲转动佛珠,一面听母亲讲述佛教的故事,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还在幻想母后所讲的故事。母后温柔的声音,身上那种檀香的味道,深深的印在他的记忆中。想到这里,万历皇帝满脸褶皱的脸庞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世上最奸诈冷血之人在回忆自己童年的时候,心中也会升出些许柔情。 辛明捕捉到万历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稍稍安定,自己赌对了,这佛珠根本不是李太后的随葬物品,万历在欺诈自己,如果自己不够坚定,随口胡编,现在就已经掉了脑袋了。其实,这物品要真是随葬品,万历皇帝也不必费力见他了,只要让锦衣卫拷打就成了。万历皇帝在期待什么?这佛珠里面有什么秘密? 万历皇帝依然在沉思,十岁那年他失去父亲,从此那个男人来到他的身边,那是个严厉而又慈祥的男人,对他谆谆教导,苦口婆心,事无巨细的指点,每一次微笑都那么有感染力,每说的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那么让他钦佩,他非常的崇拜他,有时候会幻想,这个男人如果成为他的父亲该有多好。 母后与这个男人的关系很好,有时候会与这个男人攀谈,手中也转动着佛珠。在没有宫女太监在旁边的时刻,两人也会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言语,母亲会害羞,会脸红。是了,那时候他太小不明白这些言语的意思。后来长大了,就明白了,这不是臣子跟主母应该说的话,这是僭越,是权臣跋扈,所以,他渐渐开始恨那个人了,他一生之中最恨的就是臣子不守本分,跋扈欺主,大概就与那个男人有关。 母亲手中这串佛珠是从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呢?应该是那个男人去世之后,从那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串佛珠了。自己曾经疑惑过,询问过母亲,母亲总是笑而不答。现在明白了,母亲把自己最心爱的物品给了那个男人当作陪葬。那个男人躺在棺木中的时候,也许手中就带着母后的这串佛珠呢!万历越想越愤怒,喃喃道:“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忽然抬头望向辛明,浑浊的眼中射出精芒,“你是张居正的家人,对不对?难怪你和李成梁家族有如此密切的关系,难怪你要去辽东抗金?难怪你会有这串佛珠?难怪你要造反?”万历皇帝表情特别愤怒,声音越来越高,随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惹的周围十几名太监和锦衣卫官员一起跪下,叫:“皇上息怒,保重身体。” 万历皇帝停下咳嗽之后,才嘶声问:“你是张居正的后代,还是家人亲信?他给你这佛珠要你对朕说什么?是想要朕饶你性命吗?” “首辅想对圣上说……”辛明在想,万历的话又是一个陷阱吧!他连张居正的儿子都逼死了,还会在乎张居正的后代家人。他这么恨张居正,能答应张居正求情的话。 “这个……希望圣上体恤小民,振兴大明,永保江山社稷……” 辛明每说一句,万历就喃喃道:“混账!”“混账!”不等辛明说完,就已经气的浑身发抖,喃喃道:“他都死了,还想教训我,管束我,还想对我指手画脚,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把朕当成了什么?” 猛然喝道:“住口!”随即对身边的锦衣卫道:“把这厮给我叉下去,先打一百廷杖,然后关押锦衣卫诏狱。山东产业全部没收充公,家人全部贬成奴隶,发配辽东……” 几名锦衣卫应了,上前拖起辛明就往外面走。辛明脑筋急转,自己错了,万历期待什么,想从张居正口中知道什么?难不成是张居正和太后的男女之事,但立刻被辛明否定,没人喜欢听自己母亲通奸的往事,如果自己说了,只怕立刻会被砍头,连廷杖都免了。 “圣上!”辛明一面被往外拖走,一面大叫,在听到万历说他在山东产业全部充公这句话,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万历是什么样的人?前世读过明史,还有别的史料,综合起来看,万历是一个聪颖精明的人,但没能成为张居正类型的政治家,是因为心性上有很大缺陷,自私自利,排在第一的缺点就是贪,他是天生的爱好敛财,酷爱收藏白银。 万历在少年时代喜欢奢侈的生活,但张居正对他管教很严格,他提过很多奢侈浪费的想法都被张居正驳回甚至申斥,大到重修宫殿,御驾出行游玩之类的,小到放烟花,穿衣服,据说他曾被张居正管束,被迫穿过带补丁的衣服。 这些严厉的要求在他心中产生阴影,到成年秉政之后就对钱财异常渴望,万历二十岁刚刚亲政之时,最酷爱的就是抄家,只要听说哪个臣子巨僚家财万贯,就想办法加罪抄家,抄家所得的银子自然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所谓内帑,为此,还得了一个外号——抄家皇帝。 为了敛财,他还想出奇招,让地方官吏定期向他进贡,把进贡钱财多少作为考核官员政绩的主要标准。他收取矿税商税,不惜派出身边的太监出去横征暴敛,这群太监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