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鲜艳的红色血液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涌出来的, 少年挽起的衣袖也被染红了一块。他似乎对这样的疼痛毫无所觉,只是微微偏过头,说:“………先生?”
先生。
先生?
先生!
先生………
谢溯甚至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脑海被无数声“先生”塞满了,眩晕和无力感像是粘稠的泥水, 把他拉进来让人无法呼吸的绝望泥沼中。
他握住了少年的另一只手, 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攥住了木质的刀柄, 然后用最大的力气, 把它扔得远远的。
“砰”的一声巨响,一大片东西都被这柄刀牵连到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让人觉得连耳朵都要被震聋。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响动里,殷染钰却依旧听到了谢溯慌里慌张的声音。
他说:“医生………医生呢?!”
这样的声音就在殷染钰耳边不断重复, 谢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青年本来温暖柔软的念头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齑粉,连拼凑回原来的样子都做不到了。他慌里慌张,甚至连少年脸上的眼罩都顾不上摘。
谢溯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因素,他只觉得他和少年皮肤相贴的部分冰凉一片。少年全部的生机, 似乎都跟着温热的、一直止不住的血液从他体内流淌了出去。
这种恐怖的错觉带给了谢溯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慌,他抱着少年,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套上,他光着脚跑出了别墅,用最快的速度, 冲到了常驻的私人医生居住的地方。
医生已经睡下了,别墅小楼除了谢溯和殷染钰并没有住其他的人。但所幸因为少年这段时间过分孱弱的身体情况,谢溯一直都有听医生的健康汇报。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他也就知道了医生的员工宿舍是在哪里。
“陈医生!”
谢溯完全没有估计的意思,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这位一直维持着虚伪的绅士假面、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的成年男性,在这个时候显得狼狈无比。
嘭!
嘭!
嘭!
谢溯直接踹门,动静之大,连隔壁塞着耳塞睡觉的女仆都被闹醒,带着朦胧疑惑的情绪过来开门,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更别说就直接住在房间里的医生,他几乎觉得门外在打雷,耳朵都要被这种声音给震聋了,他一咕噜地从床上爬起来,发挥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房门就“咔嚓”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常驻的医生是位很懂情况,职业道德也非常不错的中年男人,他在谢溯这边工作了也有十来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看了看染成了一大片的醒目的红色血迹,也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您先进来。”
医生赶紧让开了身体,谢溯大步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医生半点都不含糊,他翻出了已经很久没用——但是却依旧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医药箱,用酒精帮少年清洗干净被糊了一片的手臂和手掌。
伤口就是在这个时候露出来的。
两边直接往外翻,也不知道下手到底是有多狠,谢溯甚至都觉得自己在一片血红里看到了一点白骨。医生也为这样的伤势感到了一点儿吃惊,他并没有给少年注射任何止痛的药物,但是少年的表现,却像是根本不在乎这样的疼痛似的。
他的嘴唇和脸庞几乎是一样的颜色,比雪白的墙壁还要更苍白。谢溯本来还想要把少年的眼罩解下来,但是在看到少年的情况之后,就没有再去动他的眼罩了。
医生能看到的,只有一双形状漂亮的眉,它们就像是被画上去的一样,平平整整地铺在少年的脸上,连皱都没有皱一下,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情绪。
这让医生控制不住地感到惊奇和赞叹,他飞快地帮少年止血、消毒、包扎,同时也在询问了谢溯的意思之后,帮他用了具有镇痛作用的昂贵药剂。在伤口终于处理干净了之后,医生才开始整理东西,他把清理血迹用的棉花团都夹到一只小盒子里,准备之后扔掉。
而谢溯就在旁边,把整个过程都看在了眼睛里。
他的心脏和脑海都在一抽一抽地传来沉闷的疼痛感,谢溯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尤其是在看到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失去了颜色的嘴唇之后,他只感觉脑海里插.进去了一把尖刀,把脑浆都搅碎了,让他疼到眼前发黑,连呼吸都有明显的短气。
谢溯甚至只能在短暂地调整之后,才能和少年说话,他压下喉间几乎要涌出来的质问——他想质问少年为什么不喊痛,明明应该那么疼——甚至很有可能波及到生命危险,他为什么不喊痛?!
他………甚至连一点儿闷哼的声音都没有。
某个不祥的念头,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在谢溯的脑海里盘旋——少年这次受伤………
少年这次受伤,是不是他故意的,他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