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游荡,我连忙令采蓝送客,陆顺仪琢磨着碧茹的话,倒忘了大半的怨气,顺利地被请出门外。
她的脚步声彻底从步廊消失,碧茹长舒一口气,道:“好险,就怕她追问起来,说不明白,”她又瞧了眼殿外,“但愿她能懂,奴婢还是会依计划行事。”
我以手支颐半靠在矮几上,虽言颐嫔某些神秘的行径定引得旁人怀疑,不过以陆顺仪的智慧,未必能顺藤摸瓜,我思忖还是找人旁人推波助澜一把,更为保险。
隔日我亲自动手做了一大盒子点心,提着去元贞堂拜访熹嫔。因着明贞夫人每年这个月份都要去骊山温泉疗养,并不在宫内,元贞堂顿时少去大半人手。
今年太妃与寿宁长公主也一同前往骊山行宫,故而我小产时,身边除了沐安能够软言安慰,并没多少可亲近的人,沐安亦是抱病在身,不能常来,我在兰若堂,唯有陛下相伴,格外孤寂。
我不禁叹惋,恰逢阴冷的弄堂风吹来,我下意识拉紧衣襟。熹嫔的宫女尚兰一早在元贞堂外头等候我,引我入了扶疏馆,我心中才有了些许暖意。
新城公主一见到我,就口齿不清地喊我姊姊,熹嫔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致歉道:“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她如今见谁都喊姊姊。”
我捏了捏新城的脸,道:“我上次答应了挽月姐,今天亲自做了点心带来。”
尚兰将我带来的提盒中的点心摆开,熹嫔与我客套寒暄,又与新城戏耍了会儿,不多时新城困顿地打起哈欠,就被奶娘抱了下去。
熹嫔遣下随侍的宫人,用帕子拂了拂桌上被新城抓碎的点心屑,随意问道:“陆顺仪去了你那儿闹过了?”
“挽月姐消息倒是灵通,”我捻起一块杏仁梅花酥道,“可笑陆凝珠责怪我时,还不忘捧一捧颐嫔,也不知颐嫔卖了她什么好处,却比亲姐姐还亲热。”
熹嫔不以为意,道:“颐嫔对她好不足为奇,毕竟陆昭容将妹妹交与她照顾,颐嫔不敢不上心。”
“听说承曦堂那儿凡事都是陆顺仪说了算,颐嫔也都忍着,”我顿了顿,道,“可见宫里忍她的,不只我与挽月姐了。”
“我与她没什么恩怨,绝谈不上容忍。”熹嫔说得滴水不漏。
“陆昭容未必是要颐嫔照顾她妹子,或是要让陆凝珠取代颐嫔也尤未可知,我猜颐嫔也知道,不然她不会那样纵着陆凝珠,非要陆凝珠闯出祸端不可。”
熹嫔目光收紧,道:“承曦堂的事,我不插手,也不便多言。”
“那么就算承曦堂的颐嫔在陆昭容面前几次三番排挤你,当初更刻意撞了你,害得你早产,你也不计较?”
熹嫔沉默片刻,忽然又笑了,道:“妹妹说这么多话,莫不是想利用我帮你报复?”
“姜姐姐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蹙眉道,“我与姜姐姐各取所需而已,对姐姐而言,眼下有个机会除去颐嫔,姐姐有兴趣否?”
熹嫔兴味盎然地注视我道:“你就不怕我去跟陆昭容告密?”
“我当然怕,”我掩袖轻声道,“但姜姐姐未必十分向着陆昭容,要不也不会特意来我这儿翻一本《三国志》,加之姐姐也不欢喜颐嫔。”
熹嫔不语,她权衡之下,绝不会轻易上钩,我淡然道:“姜姐姐如果觉得我给的条件不够诱人,大可以去告密,只怕陆昭容此刻会信我多一些,颐嫔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弃子了,而我比颐嫔有利用价值得多。”
熹嫔倏然抬头笑问道:“要我帮你什么?”
“姐姐只要去挑拨陆凝珠跟颐嫔的关系,更哄得陆凝珠向颐嫔去索要金丝蜜枣即可,”我笑着收拢食盒,道,“以姐姐的聪明,这绝非难事。”
熹嫔将我送至元贞堂外,她扶着宫女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虚脱一般,整个人倾倒在碧茹身上,背脊出了一层冷汗,对熹嫔我只报八成把握,并非在她面前所表现的那样自信。
碧茹轻声问我是否安好,我推开她,深深瞧她一眼道:“接下去就看你的了。”她却垂首缄默不语。
而我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一个月后,我正坐在殿里剥着蜜橘,裴姑姑正在一旁忙着帮我配制香丸,我对香道一窍不通,只好从旁瞧着。内侍宋拓入得内殿,他小心地瞧了眼裴姑姑,我道:“没有外人,直言即可。”
宋拓才禀告:“承曦堂的陆顺仪殒了,是上吊自裁。”
裴姑姑搜出来的曼陀罗毒粉,恰是碧茹良心发现,药量减去大半,却不敢乱扔残存的毒药,两难之下被存在盒子中。如今又用到了陆凝珠身上。
“承曦堂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陆昭容还没禀告陛下,锁了消息,听说颐嫔那儿还死了个宫女,眼下陆昭容带走了颐嫔跟她身边的人回衍桂堂问询。”
“好了,我知道了,”我从头上取下一支凌霄花鎏金长钗,交与他,笑道,“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宋拓叩首推辞道:“奴才答应过那个人要尽心帮助娘娘,娘娘无须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