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衙役们感到诡异的是:被揍得鼻青眼肿的县丞大人居然在笑。
笑,当然要笑了!
被打得这么惨,这么难看,左弗这下应该会放过自己了吧?总不会再好意思给小鞋自己穿了吧?
浑身都痛得厉害,可心里却是舒服。
这一刻,阳光从云层中照射下来,映在脸上,邱云平感觉身心都舒畅了,暖洋洋的,前程似乎可以保住了?
“你这瘪色,别让劳资再看见你!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左奎胸口剧烈起伏着,“你敢欺负我左家人,老爷我就算拼上这条命都要弄死你!”
“你,你个老不死的……”
邱云平感觉自己还能再卖力一点,忍着痛疼道:“本官堂堂举人,武进县县丞,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你殴打朝廷命官等同造反!本官是没出息,可你不要忘了!本官还有许多同窗,他们都在朝里为官!我这回一定要参左弗!你等着瞧吧!来人,扶本官起来!”
“你哪里走?!放开我,放开我!”
“老头子!”
钱氏吓得脸色苍白,冲上前去拧住老头的耳朵,跺脚道:“你快闭嘴!你给弗儿招祸了!快给人赔不是!”
“啥?!我可是堂堂三品的昭毅将军,凭啥给他这个瘪色盘赔不是?你要告是吧?!尽管去!我左家有拥立之功,还阻击了清军南下,那对大明是有再造之恩的!你告去,你告去,你看天子老人家帮谁!!”
“哼!本官懒得与你这泼皮纠缠!快扶我走!”
邱云平被人搀扶了起来,然后也不理会左奎的大喊大叫,一瘸一拐地就走了。
“老太爷,您这回可闯祸了啊!”
待邱云平走了,余风便道:“这邱云平心眼最小,平日在衙门就惯讨人嫌的。只是老太爷,他可是文官,您身为武将如此殴打他,那打得就是文臣的脸面了,这事要捅上去,大家兔死狐悲,免不了要一起攻陷大人啊!”
“啊!”
钱氏惊呼,“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你别蒙老头子!”
左奎梗着脖子道:“我左家有大功,陛下不会帮这小人的!”
“哎哟,我的老太爷!您是没进官场不晓朝中事啊!这些文人,浑身都是心眼子,最怕武人强过他们。本来大人就是他们眼中钉了,正愁寻不到大人错处,这下可好了,您打了县丞,等于是落了口实,咱们大人可要遭殃啊!老爷子,您别以为小人说这些话是吓唬您!
吓唬您小人有啥好处啊?我可是大人一边的。小人这都是说得掏心窝子的话。您仔细想想,咱们大人凭着八千守军守住了常州,还活捉了那么多鞑子头头,直接逼得鞑子议和了!
如此泼天之功,便是国公爷也封得。可您见了陛下的封赏吗?除了赏赐了一些家具古玩珍宝,大人这官位都没挪一寸啊!难道您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左奎一脸疑惑,“对啊!怎没赏我家大孙女啊?!若不是弗儿,这清军能议和吗?”
他低头琢磨了琢磨,忽然他身子剧颤了起来,脸也迅速发白了,“难,难道,要,要卸磨杀驴?”
“唉,老太爷啊!咱们大人不容易啊!她出生武家,又是女子……而我大明素来提防武将,这荣耀啊是不能到顶的,到顶了就是灭顶之灾了。
老太爷可听过三国评书?那许攸是怎么死的?”
“听,听过,被,被曹操杀死的。”
“为何要杀许攸啊?许攸不是立了大功吗?”
“这,这……”
“嗳,嗳,老太爷,老太爷,您怎么了?”
“我,我有点累了。老,老婆子,那,那啥,你搀着我点,我,我,我刚刚用力过猛,这,这腿好像有点发软。”
“我搀,我搀,我,我,我搀你个大头鬼!”
钱氏甩起手里的篮子一下子倒扣在左奎的脑袋上,然后便瘫坐在地上大哭,“你个丧门星的东西啊!你个老不死的啊!我早跟你说过,做人不要太得意,不然早晚惹祸!好了,好了!大孙女这下被你害死了!你个老不死的啊!呜呜呜,我,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东西啊!你这不光要害死大孙女,还想害死我们全家啊!我,我,我……”
钱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恨,忽然,她站了起来,一撩裙子,脱下鞋子,手一甩,对准左奎的脑袋,脸就啪啪的打了起来。
这架势,当真是气贯长虹,凌厉不凡!
一只绣花鞋握手中,上下左右来回煽动,竟硬是给老太太煽出了千军万马之势来!
一旁的余风等人惊呆了!
妈妈呀!
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发起火来也太可怕了吧?
这样想想,他们的大人不也这样吗?
平日笑眯眯的,一旦发火,手段那叫一个狠!
感情这是家传的啊!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终于,钱氏累了,将鞋子